第九十九章(第4/5頁)

梁鸝怔了一瞬:“桃花?”

柳愔愔急忙解釋道:“就是花燈節,公子為你準備的煙火的,最後一個煙火,那個最美最美的煙火,那個,就是‘桃花’。只有一件,只有一件的。”

“花燈節。”

“煙火。”

“殷予懷為她準備的。”

一瞬間,梁鸝明白了一切。她衣袖下的手,輕輕地向前伸了一瞬,隨後又緩緩握緊。

柳愔愔跪在地上,滿眼是淚:“我不知道梁小姐如何同公子吵架了,但是,但是公子為了那次花燈節的煙火,真的準備了很久。花燈前一個月,公子就尋到我了。燈火的樣式,時間,順序,地點,都是公子安排的。他前前後後,為這個,忙碌了半個月。小姐,公子他真的很愛你。是我錯了,我鬼迷心竅,花燈節那日,公子滿身的雨和血,被那小侍帶到了我的客棧之中,昏迷了一天一夜...是我鬼迷心竅,才,才做下這些事情...小姐,你隨便怎麽我,但是求你,救救柳大人...”

梁鸝垂下眸,沒再說什麽。

轉身的時候,梁鸝最後看了柳愔愔一眼。這應該,是她最後一次,來見柳愔愔了。

她不知道她到底是心軟了,還是心太硬。

柳安寧已經故去一年的消息,她沒有對柳愔愔說。

或許有一天,柳愔愔會發現這件事,或許此生,柳愔愔都發現不了。梁鸝提起來時的那盞燈,走出了暗室。

紅鸚跟在她身後,關上了暗室的門。

一聲絕望的嘶吼聲,從身後的門傳來,梁鸝沒有回頭,只是提著燈,緩緩回了房間。

她看見了桌上那只紙兔子,用朱砂勾勒出的鮮紅的眼,在這寂靜的夜中,靜靜地看著她。梁鸝拿起那只兔子,突然發現,兔子的肚子處,好像有字。

梁鸝怔了一瞬,隨後輕輕拆開。

一個簡單的方子出現在她面前。是殷予懷的字,是花瓣糕的方子。

梁鸝放下了那張紙,轉過頭,過了一會,又轉回頭,望向那張紙,來回幾次,梁鸝一把將紙揉成一團,怔了一瞬,又緩緩將方子打開。

她突然想起柳愔愔那句。

“小姐,你總要給一個人,被原諒的機會。”

梁鸝垂著眸。

可是,她給過的。

只是,殷予懷,沒要,罷了。

*

此時客棧中,殷予懷正在給自己熬著藥。

來了幽州兩三日,他其實還沒有想好,他要——

手陡然都藥爐燙紅,殷予懷回轉過思緒,看向了一旁的銅鏡。他好像...有些太瘦了。如若...會嚇到她吧。

殷予懷沒有管顧燙傷的手,他沉默地,恍若這晚秋的深夜。

待到喝下一碗藥,天已經亮了,這時,殷予懷才剛剛上床。

過了一兩個時辰,小二送來了早膳,殷予懷接過,道了謝。

看著一整盤的肉包子,殷予懷蹙眉。

他拿起一個,細嚼慢咽,好不容易吃下了一個,盤中還有四個。

平日裏,他都是用半個,便不用了。

但是想著昨日在銅鏡中看見的臉,殷予懷又拿起了一個。

...

待到將第二個包子最後一口咽下去,殷予懷突然彎下腰,直接嘔了出來。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喉腔中恍若千瘡百孔。

那種從心中泛起來的惡心,開始緩緩地蔓延到他全身。

那一瞬間,他眸光渙散,腦中一片空白。

待到反應過來之際,殷予懷的視線,緩緩地轉向盤中剩下的三個包子,殷予懷先是漱了口,隨後,開始一次又一次勉強自己。

不知吐了多少回,漱了多少次口,殷予懷才將剩下的包子,全都咽下去。

吐完最後一次,殷予懷開始漱口,隨後整理剛剛因為痛苦打翻的茶杯。

他的手,直接撿著地上的碎瓷片,看見指尖溢出血,他也沒有停頓一刻。

整個過程,他都平靜地可怕。

*

而殷予懷不知道的是,此時,有一道目光,正淡淡地看著他。

梁鸝在迎春亭中,透著一扇相對的窗,靜靜地看著殷予懷的背影。

他看起來,好像瘦了很多。江南的生活不是很愜意嗎,他怎麽會瘦呢?

不等梁鸝想出個原因,殷予懷突然佝下了身子。

梁鸝的心,緊了一瞬,過了很久,她才看見他擡起身子。她看見他開始漱口,隨後,繼續吃那個包子。

隨著盤中的包子不斷減少,他佝下去的次數越來越多,擡起身子的時間越來越慢。

咽下最後一口時,殷予懷又吐了,這一次,昏天暗地。

許久都沒有看見殷予懷直起身,梁鸝衣袖下的手,緩緩地握緊。

“殷予懷,你是不是有病。”

是在心底問出這一句話之後,梁鸝才陡然意識到。

殷予懷,是真的,有病的。

他體內的毒,還沒有解開,郁岑說過,毒未解,如若斷了藥,那毒素就會開始擴散。現在殷予懷的情況,明顯就是在江南那一段時間,斷了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