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不到兩日, 紅鸚便查清了關於柳愔愔的一切消息。

看著手中的東西,紅纓眸中閃過一絲冷意。

那位她未曾見過一次的柳小姐,如何敢如此膽大包天。說到底, 不過一個小小的商家女,如何敢做出如此謀逆小姐的事情。

這可是在幽州, 那位柳小姐,若是真的能一絲痕跡不留下, 還好, 但她實在留下太多痕跡了。

小姐日常雖然不在意幽王府的一切, 但是幽王府的一切, 只要小姐想要知道,是隨時都可以知道的。

那位柳小姐,甚至膽大包天到,直接進了幽王府。

如若沒有那一次入府, 小姐要尋到柳小姐,可能要花上一段時間。

但是顯然, 沒有如果。

當小姐將“柳愔愔”這個名字報給她的那一刻,心中便應該是□□分確定。

紅鸚推開了房門,輕聲喚道:“小姐。”

此時梁鸝正翻著手中的話本子,她面色平靜,像是那些事情,對她已經沒有什麽影響了。

紅鸚怔了一瞬,小姐這種陡然的平靜, 是可怕的。

不是極致的壓抑,就是有什麽東西, 開始破碎...

紅鸚將手中的東西遞上去:“之前小姐讓我查到的人。”

梁鸝淡淡一眼:“如此快, 這不才兩日?”

紅鸚怔了一瞬, 面前這個小姐,平靜到可怕,她回到:“不難查,所以快了些。”

梁鸝隨意翻著,隨後看向了一處:“她如今在何處?”

“小姐要去尋她嗎?”紅鸚到了梁鸝身前,將她的話本子收起來。

梁鸝眸光凝滯了一瞬,隨後,唇邊原就清淺的笑意,開始無限地變淡,她望著窗外那顆桃樹,手一下又一下扣著桌子。

“紅鸚,半月了。”

紅鸚明白,小姐這是在說,殷予懷離開幽州的時間,已經半月了。

紅鸚有些看不懂小姐的想法了,起碼在這一瞬間,她感知到的,是小姐暫時不想去尋殷予懷。

梁鸝也的確如紅鸚所言,她靜靜地望著桌上的一切。

她不會去尋殷予懷的。

她自會讓他,自己回來。

是她從前,對他,太仁慈了。

那些淺薄的愛意,原是如此脆弱不堪,她早該想到的。

她竟然,真的,曾經存有過期待。

梁鸝閉上了眸,靜靜地躺在軟榻上。

那些舊日發生的一切,開始緩緩地從她的記憶中消散。

她開始試圖忘卻。

她是梁鸝,她不需要那麽多。

她要的,只是那個十二歲為她擦去臉上溫熱的血的少年。

她不需要歡喜,也不需要愛慕。

只要這個人,從血到骨,都是她的,便夠了。

或許,白骨比人聽話。

除了容易踩碎些,也沒什麽別的壞處。

黑暗中,梁鸝擡起眸,若是認真的,她的眸中甚至有一縷平靜的笑意。

她梁鸝,向來放縱自己。

愛欲生,便生。

愛欲死,他便得...死。

*

是在又半個月之後,梁鸝才發現,原來自己,是可以這麽耐心的。

自從手握大權之後,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麽耐心了。

她已經足足等了殷予懷,一個月了。

半個月前,她能自己為他開脫,江南的風景很美,或許,他只是想多看看。

但是,現在,已經,又過去了半月了。

她已經為他尋不到借口了。

她不想再為他尋了。

梁鸝甚至不需要多做什麽,紅鸚已經將一切都安排好了。

梁鸝垂著眸,輕聲道:“動靜小些。”紅鸚點頭:“是,小姐。”

青鸞站在梁鸝身後,眼眸深沉地望著對面的客棧。

一早,紅鸚便派人,疏散了周圍兩條街道的人群。

如今雖是正午,大街上卻一個人都沒有。隨著紅鸚一聲令下,上百的私軍圍住了客棧,紅鸚持著劍,一劍下去,直接劈開了門。

梁鸝所在的酒樓,就在柳愔愔所在客棧的對面。

此時,梁鸝起身,站在窗邊,靜靜地看著下面劍拔弩張的一切。

看見紅鸚直接劈開了客棧的門,梁鸝便知道,剩下的事情,她不用看了。

她轉身,坐了下來,靜靜地為自己斟了一杯茶。

...

“砰——”

門被敲響之後,梁鸝靜靜地品著杯中的茶,連眸都沒有擡。

青鸞待了幾瞬,隨後上前,從裏面打開了門。

一個身穿淺藍色襦裙的少女,帶著一方帷幔,出現了門外。

“小女子柳愔愔,拜見梁小姐。”柳愔愔恭敬行了個禮,隨後緩慢地摘下了頭上的帷幔。

梁鸝擡眸,向柳愔愔望去。

柳愔愔是很標準的江南美人的模樣,溫婉而恬靜。

即便如今如此境地,柳愔愔臉上,還是掛著嫻靜的笑。

梁鸝沒有說話,在這一刻,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要問什麽。

是柳愔愔打破的沉默:“梁小姐,可以同公子一般,喚我愔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