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第2/3頁)

“公子,不知道今日來,是為了尋故人,還是覓知音?”

殷予懷沉悶了一聲:“尋頹玉。”

原本將銀票捏的極緊的管事,陡然有些僵住,迂回問道:“頹玉公子不方便,前些日子他已經贖身了...小的這,沒辦法啊,公子,我們要不換個人,那邊那個俊俏的是南風——”

“不了,你同頹玉說,殷某來見,他自然會見我的。”

管事的兩邊不敢得罪,要知道前些日子頹玉可不僅僅只是將自己贖了身,他還贖下了迎春亭,如今這整個迎春亭,都是頹玉的。

管事小心翼翼敲著頹玉房間的門:“公子,有人求見,自稱殷某,公子可要見?”

門內很久沒有傳來聲音,管事也不敢離開,就默默在門外候著。

許久之後,一聲帶著酒意的的聲音從門內傳來:“讓他、進來吧。”

管事的立刻去尋了不遠處的殷予懷:“公子,快請。”

殷予懷看著那扇門,這是他第二次,推開這扇門了。

他先是敲了一下門,停了一會後,推開了門。推開門那一刻,屋子內雜亂的一切映入眼簾,一股遮不住的酒香從四處傳來。

殷予懷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恍若被酒壇子圍住了。

他看著不怎麽清醒的頹玉,原本要說出口的質問停了下來。即便看見了殷予懷,頹玉還是一杯又一杯地喝著酒。

短短的一刻鐘,殷予懷已經看見頹玉喝下了一整壺。

就在頹玉的手向著另一壺酒所在的方向而去的時候,殷予懷按住了頹玉的手。

他微微蹙眉:“頹玉。”

頹玉像是醉著,不分辨人,只是想要殷予懷身後的酒。

殷予懷放下發蹙的眉頭,平靜地說:“頹玉,你沒醉。”

正在努力去拿酒的頹玉,身子一僵。

殷予懷沒留什麽情面,直接說道:“頹玉,這一次,你沒上一次裝得好。”

頹玉原本混沌的眼眸,緩緩地變得清澈,他沉默下來,癱坐在地上,許久之後才說道:“原來,你上次就知道,我沒醉嗎?”

殷予懷俯視著地上的頹玉,淡聲道出事實:“世間有一種人,千杯不醉,很巧,你是,我也是。上一次其實沒有直接發現,只是懷疑,今日卻是確定了。頹玉,解釋。”

頹玉整個人陷入了一種混亂之中,他甚至不敢擡頭看殷予懷。

他當初不知道殷予懷有多痛苦,但是現在,頹玉覺得,他好像,一點一點,體驗到了。

生不如死。

頹玉痛苦的模樣,沒有讓殷予懷的冷淡,消散分毫。

殷予懷覺得,從始至終,他對頹玉,已經足夠仁至義盡。

但是頹玉,欺他、騙他,甚至傷害,他在這世間,最珍貴的人。

殷予懷變得越發冷漠:“頹玉,孤讓你,解釋。”

他已經許久未對人這般自稱了,大多數時候,殷予懷都很平和,但是,絕對不是現在。他的怒火,從他清冷的眉,燒到捏緊的手骨,一寸一寸,恍若荒火燎原。

頹玉像是一灘腐敗的水,躺在地毯上。

他自知理虧,擡不起頭,但是在殷予懷的怒火之前,卻又試圖顫抖地張口。

殷予懷眼眸中的失望愈來愈濃烈,他不知曉,為何梁鸝口中的英雄,會變成現在這番模樣。

殷予懷就那樣,冷眼看著頹玉的痛苦。但殷予懷的心中,沒有一絲暢快,只有堆積的,越來越旺盛的怒火。

他想起郁岑那些描述,手骨開始泛紅。

但他最後,也還是沒有揮出去那一拳。

因為——

頹玉哭了。

連著殷予懷的怒火,在頹玉痛哭聲響起的那一刻,都怔了一瞬。

頹玉哭了很久很久,他整個人都處於一種深深的絕望之中。

殷予懷曾經體驗過徹頭徹尾的絕望,所以在看見此刻的頹玉時,他眼眸凝滯了一瞬。如若之前的醉酒,頹玉不過五分演技,他雖然當時只是心中覺得詫異,事後才明白頹玉是在借酒裝醉吐“真言”。如今頹玉的絕望,就是十分了,並不是假的。

殷予懷眸色復雜地看著頹玉,他初見頹玉時,頹玉意氣風發,梁鸝的口中,頹玉細心勇敢,如今他眼中的頹玉,懦弱痛苦。

殷予懷一瞬間覺得自己可能想錯了,如若頹玉真的只是介意他同梁鸝那半年的過往,如何都不應該是這般態度。一定,是還有些什麽,他不知道的事情。

頹玉痛苦地嘶吼,落淚,殷予懷沉默,深思。

許久之後,殷予懷放棄了之前的想法。

他想,如若頹玉都如此傷心,那梁鸝呢?會不會已經哭紅哭腫了眼睛,茶飯不思。

相較於教訓頹玉,殷予懷更想做的,是不要讓梁鸝再傷心失望下去。

而這,是只有頹玉能給的。

一瞬間,殷予懷的心,酸澀疼得要命。即便他已經在心中說了無數次放棄,可這般的時候,還是太過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