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小姐。”紅纓的聲音有些低啞, 袖中的手也僵直在原地。

梁鸝擡起眸,望向紅鸚,輕聲說道:“還是回來了嗎, 同我講一講汴京那邊的情況吧。”

紅鸚望著梁鸝眸中的笑,一刻都舍不得移開眼睛, 並快速地將汴京的事情匯報了一番。

梁鸝細細聽著,時不時輕輕眨眨眼。

最後沒有再多說什麽, 只是輕聲道了句:“舟車勞頓, 先下去休息吧, 其他的事情, 日後再說吧。”

紅纓明顯有一瞬間茫然,但是不敢忤逆,轉過身那一刻,回望了一眼軟塌上的小姐。

小姐在發呆。

梁鸝用手撐著頭, 輕輕地垂下眸,想著適才紅纓所說的一切。

其實大多是從前就傳回來的消息, 唯一不同的,是有關殷予愉的。

她是知曉之前殷予愉來了幽州,但是同她關系不太大,只要不相遇,從而徒增麻煩,她怎麽樣都可以。至於殷予愉如今回了汴京,可能會成為儲君, 同她關系也不大。

畢竟,只是“可能”, 她不會讓殷予愉上位的。

她同宋映葭之間, 還有一筆賬, 要好好地算算。

相較於殷予愉與宋映葭,梁鸝其實更關心的,是殷予懷的謀劃。

如今,因為殷予懷的假死,汴京的局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朝堂之上,幾方勢力更是打得厲害。但梁鸝其實覺得,這些應該都是表象,她了解殷予懷,如若不是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他是不會來幽州的。

甚至可能,他身死的這一環,是他計謀中的重要一步。

幽州的勢力,雖然大多已經為她所掌控。但是在殷予懷來幽州之前,其實一直有一部分勢力,是即便是她,也難以插|入的。原因她十分清楚,是因為孟家軍。而孟家軍,是殷予懷的外祖父的軍隊。

在殷予懷決心尋死的那一刻,她便開始盤算如何能夠在幽州的地盤之上,徹底地拔除孟家軍。她實在不喜歡,這種不能全然掌控的感覺。

她大致猜到了殷予懷的計劃,也知曉殷予懷計劃的主體部分,一定不是在幽州。

這給她了可趁之機。

在殷予懷昏迷的時候,她打亂了他在幽州的部署,徹底割裂了殷予懷蘇醒後向其他人求救的可能。

汴京勢力太復雜,在殷予懷的事情之前,她只能暫且忍耐著。

待到殷予懷的部署開始打亂汴京的事情,她指揮身在汴京的紅纓,渾水摸魚,開始一步步向汴京安|插勢力。

她的動作不大,因為她暫且要查的東西,並不涉及那幾方勢力直接的利害。

她讓紅纓打探的,是二十年前的事情。青嬤嬤曾經是先皇後的婢女,先皇後死後,青嬤嬤在長樂宮呆了整整二十年。二十年無風無浪,二十年後,青嬤嬤卻被宋映葭以一種近乎荒謬的殘忍方式滅口。

一切都透著詭異,所有的事情都指向二十年前先皇後那場難產。

她一直讓紅纓打探的,便是有關二十年前的一切。

其實已經打探到了很多東西,但是因為太久遠了,得到的消息,並不能辨別真偽。

消息很多,有用的卻很少。

紅纓傳回來的消息越來越多,給她的詭異感卻越來越強。

她甚至開始覺得,所有事情的源頭,並不是先皇後的難產。是有人故意在混淆視線,讓查探的人最多只能查探到難產那裏,或者說,是讓查探的人故意查到難產那裏。

這樣,便更奇怪了。

如今她能夠查探到的消息,從前的殷予懷,真的有可能查不到嗎?

如若殷予懷知曉先皇後難產之事有端倪,便不會在那樣的情況下,拋開一切來到幽州。即便是要來幽州履行承諾,殷予懷一定會處理好了所有的事情再來。但是就她如今打探到的消息,殷予懷處理好的事情,只是和朝堂有關的一切。對於先皇後難產的事情,一絲伏筆也沒有。

思來想去,梁鸝只想到一種可能。

當年那件事情的知情人,守了這些秘密二十年的知情人,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開始放出一些引導的消息了。

她最初能夠想到先皇後難產之事有端倪,不是因為紅纓報回來的消息,而是因為郁岑那日對她說的話。

郁岑說:“殷予懷身體中的病根,是從娘胎裏面帶起的。如若我未猜錯,當初殷予懷娘親生產前,應當就已經被人下了毒。如若不是這一次診脈長達半年,我診脈診得如此細,也應該是看不出來的。殷予懷骨子裏的毒,絕對不僅僅是後天的。可能是因為殷予懷後天也被下了毒,時間還不短,所以這一絲異樣,其他大夫並沒有發現。如若不是這麽多巧合在一起,我也應當是想不到的。”

郁岑的醫術,在這世間,一定是數一數二的。

之所以在幽州被稱為小神醫,是因為郁岑還有一個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