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聲輕哄。

霜鸝再也支撐不住,暈倒在殷予懷懷中。她終於能夠放心閉上眼,像是尋到最後的歸宿一般,安靜地昏睡過去。

黑夜無光,淡淡的月色映著暗影中的人兒。她手臂上的傷痕還在淌著血,細細的一條血痕,染到了殷予懷幹凈的白衣上。

殷予懷將人輕輕摟住,手想要撥去霜鸝面上散亂的發,頓了一下,還是移開了手。

月光被霧遮擋個幹凈,這一夜,昏昏暗暗。

霜鸝不止手臂上有傷,手掌心的傷口也淌著血,長長的一條傷痕,直直從虎口蔓延到手腕。

皮肉綻開,看得出,劃的時候毫不留情。

殷予懷眼眸發深,一手護住她的脖頸,一手輕輕掀起她的衣袖。

霜白的肌膚上,滿是剛剛因為摩挲而起的紅痕,他順著向上望去,霜鸝脖頸間的衣裳被撕破,露出雪白的一片。

背上粗|大的紅痕已經開始發青發紫,如若不處理,明日應該會嚴重許多。

殷予懷靜靜地將人抱起,沉默地走回了房中。

沒有現成跌打的藥,但幸好院中,有些能用的草藥,同雜草長在一起,也沒有人拔過。

殷予懷常年病著,久病成醫,雖然不能算精通,但是記載在冊的草藥,他都識得。

提著一盞油燈,他彎下腰,耐心地尋著。

待到草藥尋夠了,又從廚房尋來勺和罐,盡力搗碎。

帶著一罐子簡陋的草藥,殷予懷回到了房間,他輕輕褪去霜鸝的衣衫,眼眸中沒有什麽情緒地,開始為她處理傷口。

半開的衣衫下,霜白的肌膚幾乎要透出水來,條條紅痕使得這具身|體,多了些淩|虐之美。

但,殷予懷沒有那些特殊的癖|好,只覺得這些紅痕,一條比一條礙眼。他給霜鸝上藥的動作不太熟練。尋草藥,搗草藥,敷草藥,細心便好。但纏紗布,這種不能靠耐心就做好的東西,殷予懷纏了整整半刻鐘,才勉強纏好。

待到一切處理完的時候,已經快天亮了。

霜鸝睡在殷予懷的床上,殷予懷也沒有和病人搶床的毛病,便只是坐在床邊,借著微弱的燭火,靜靜地看著燈下的霜鸝。

霜鸝面色蒼白,脖頸間的紅痕即使處理了,也十分嚴重,此時即使在昏睡中,也一副被驚嚇到了的模樣。

殷予懷的手動了動,似乎想要做什麽。

但窗邊的寒風,恰好這個時候湧過來,寒意使得殷予懷清醒過來,他原本探出的手,緩緩頓住,向上掩住唇,輕輕咳嗽起來。

他盡力吞咽喉嚨中的咳嗽聲,但還是忍不住,被血腥味嗆到之時,殷予懷轉身離去。

關上門時,殷予懷愣了一瞬,眼眸緩緩浮現剛剛的一幕。

*

隔日,霜鸝從床上醒來時,好奇地擡起了手臂。

嚴嚴實實的紗布,仔細地裹在她的手腕和手臂上。

這是...殿下為她上藥了嗎?

不等霜鸝反應過來,霜鸝就聽見了門“吱呀”的聲音。她有些來不及掩飾,望去的眼眸多了些驚,就那麽闖進殷予懷的眼中,像一只受驚的小鹿。

“醒了。”殷予懷比平日溫柔了些,手中還端著一碗白粥。

霜鸝下意識抱住被子,然後下一秒才發現,她所在的地方,是殷予懷的床榻。手腕上蜿蜒的傷,都不能阻止,她盎然升起的臉紅。實在是不符合規矩,她忙是掀開被子,想要下來。

本來昏睡許久,突然看見殷予懷,她原本昏昏沉沉的腦袋,變得更加糊塗了。

霜鸝剛剛掀開被子,殷予懷就快步上前,直接按住了霜鸝沒有傷的那只手:“別動。”

他聲音輕柔,一瞬間霜鸝又恍若聽見昨日那句:“沒事了,乖。”

霜鸝眼眸濕潤,控制不住地一滴淚就那麽垂下,原本還在看著白粥的殷予懷陡然瞧見,向來淡定的眸子中,有了些自己都不知道的慌亂。

他放下手中的粥,也顧不得什麽男女大防,只覺得不想再看見霜鸝哭了。殷予懷用指腹按住那滴淚,淚珠瞬間化為水痕,印在殷予懷的手和霜鸝的臉之間。

霜鸝楞楞看著殷予懷,殷予懷也被自己下意識的動作驚訝住。

“殿,殿下——”霜鸝眨著眼,在被褥裏的手狠狠攥緊床單。

殷予懷淡淡移開,隨後就像做平常事情一般,尋來帕子為她擦拭臉上的淚珠,待到霜鸝情緒稍好時,他輕聲道:“沒事了,不用害怕了,他們以後不會來了。”

霜鸝回想昨日的一幕,那雙吊三角眼狠狠掐住她的脖頸。

她由不住地身子瑟縮了一下,忍著害怕,她一步一步回想:“殿下,霜鸝聽出了他們的聲音,是外面的兩個守衛,一個名為尹龍,一個名為尹虎。是霜鸝太笨了,難怪他們這些天給我食物給得如此容易...我昨天感覺,感覺整個人昏昏沉沉的,應該是中了什麽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