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大約是開了禁,葉舟走了一路,就當了一路的散財童子,他自己捐,但也沒有放過陳侯。

作為一國之君,國民活成這副樣子,無論如何他都應該負主要責任。

就連陳侯穿的戰甲都被葉舟給扒了,好在戰甲還算值錢,畢竟是國君,他穿的戰甲由名匠打造,在系統裏兌換除了一百三十多萬的高價。

陳侯也從未這麽近距離的觀察過庶民——他出生至今,還是第一次離開臨淄。

能在臨淄生活的百姓都不是真正的庶民,他們小有家資,代有世仆,擁有自己的奴隸和財產,供得起孩子讀書。

對於庶民生活,陳侯只在官員和親信的嘴裏聽說過。

他知道庶民窮困,他們種的糧食自己吃不了,更買不起,窮得賣兒賣女,如今魯國不少奴隸都是陳人,可那些幹巴巴的話,永遠沒有眼睜睜看到的現實有沖擊力。

陳侯看到過老夫妻拉著孩子,把孩子交到奴隸商人手中,而他們僅拿到一袋黃米和一袋豆子。

孩子們不哭不鬧,只是一直扭頭看著父母,再被商人帶離。

生離死別日日都在陳國境內上演。

在他們散財的路上大大小小一共遭遇了十幾次暗殺,五六個城池和關卡攔住他們的去路,不叫他們同行,守城官員和將士要麽質疑陳侯的身份,要麽早就被左徒收買了。

越靠近臨淄,陳侯的心就越涼。

陳侯也問過庶民,問他們如今陳國的國君怎麽樣。

庶民們大多回答,君上是個好人。

他們都真心實意的認為陳侯是個好人,這麽多年不加稅,不欺男霸女,也沒有奢侈享受,他的節儉在國內都是出名的,庶民們都知道侯夫人至今都沒有一樣像樣的首飾。

但陳侯也聽出了他們的言外之意,君上是個好人,但不是個好國君。

“我記得之前我就說過。”在快要到臨淄城門口的時候,葉舟在馬車裏對陳侯說,“國富民強的時候,大問題也是小問題,國貧民弱的時候,小問題也是大問題。”

“哪怕是你個暴君,是個昏君,只要你的國家強大,你的百姓能吃飽穿暖,那你也是好國君。”

陳侯苦笑道:“待回了王宮……”

他們已經從阿如的口中得知,在臨淄主導一切的人是左徒趙穆。

“趙穆原先是趙國公卿之後,一家為趙王所害,投奔於我。”陳侯提起趙穆也不再是老好人的樣子,眼底露出了幾分兇意來,“我憐他攜老帶幼,不忍看他於諸國奔走又總被驅趕,哪裏想到他被養大了胃口……”

陳侯又嘆氣:“我原本以為,他在陳國無人可以依傍,只能依靠於我,我總要培養些自己的親信。”

他在公族之中只信得過陳衍,比起同姓,他寧願相信外姓人。

可哪裏想到,這個靠著他才能站穩腳跟的人,竟然會在他落難的時候謊報他的生死,想挾持太子,成為真正執掌陳國的人。

葉舟笑了笑:“這不是很正常嗎?”

“別人有,不如自己有。”

與其讓自己的身家性命捏在別人手裏,當然還是自己擁有權力更好。

不過葉舟也有個疑問:“公族不阻攔他嗎?”

公族都是陳侯的親戚,按理說,就算他們想從陳侯手裏爭權奪利,但在外人出現時,應該會暫時停下內訌,先把外姓人打出去,但為什麽至今都沒有動作?

如果公族有動作,他們也就不會在各個城池被攔那麽久了。

陳侯笑了笑:“或許對他們而言,我的存在太礙眼了,換做是太子,他們就能得到更多,趙穆應當同他們商量過了,要與公族兩分陳國。”

這句話剛剛落音,馬車就停在了城門口。

車廂微微前傾,很快就平穩了。

陳衍讓士卒們在原地等待,手持令牌走到了守城士卒面前,他以為到了臨淄,守城將士就不會再敢阻攔他們,因此急切地將令牌舉到將士眼前:“君上歸國,爾等速速放行。”

守城的士卒看了眼令牌,又看了眼陳衍,他小聲說:“將軍,沒有左徒的手令,小的不敢放你們進去。”

陳衍虎目怒瞪:“你們這是要做什麽?!造反嗎?!君上歸國,不說百官相迎,也不該如此將君上拒之門外!你們可知這是什麽罪?!”

士卒低著頭,他認識陳衍,也知道陳衍乃陳國大將,能由他護衛的人只能是國君。

可士卒卻沒有動,也不敢去叫同袍開門。

“將軍。”士卒小聲說,“臨淄如今已被左徒把持,夫人被囚禁在宮內,老大夫在聽聞君上薨逝後跟隨而去,不服左徒的大人們要麽死要麽被趕回了封地,如今的臨淄,已是左徒的一言堂,我此時若放你們進去,才是害他們。”

士卒:“門內便是左徒召集的精銳將士,若是開門,你們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