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暖風不知從哪兒吹來,若非還記得昏睡前的冰天雪地,陳衍幾乎以為自己已經回了在王都的宅子裏,躺在燃柴的爐邊。

他轉過頭,盯著躺在離他不遠處的陳侯,那顆吊在嗓子眼的心總算落下了一些。

既然沒有殺他們,還為他們收拾了屋室,應當沒有惡意。

只是這地方……實在過於奇異,陳衍頭昏腦漲,竟然想不出任何頭緒。

如今各國之間征伐不斷,戰事頻頻,各國君王皆有招賢納士之舉,不知冒出了多少“世外高人”。

難道,他們碰上一個真的了?

陳衍憶起昨日那男子所說,此處乃陳國境內。

陳國邊關確實有連綿不斷的山脈,只不過陳國建國之初,當年的陳侯便下在山脈之後建關,雖是陳國國土,但尋常無人踏足,皆因山勢陡峻,群山之間野獸不斷,土地也不算豐饒。

關內百姓不會出關,關外蠻族也不會涉足此地。

若不是此時有此奇異房屋,他們恐怕真要死在這兒了。

即便不是凜冬,再是風和日麗,從這兒趕往關隘,恐怕也要月余。

陳衍思及此,不由慶幸。

“這麽快就醒了?”

陳衍朝門口看去,一名身材纖細的女子端著水杯入內,她的穿著與昨日所見奇異女子一般無二,只不過頭發更短,她雖然纖細,行動間卻不見柔美,步伐與男子相類。

陳衍掙紮著想站起來,女子忙說:“不用這麽客氣,你們身上雖然沒有壞死的地方,但也凍傷了,需要休養一段時間才能恢復行動力,喝點熱水吧,要是餓了我再去給你們拿點吃的。”

女人將水杯放到床邊的矮桌上,陳衍看著她的側顏,只見她皮膚雪白,膚若凝脂,明明像是貴胄之後,行動卻猶如鄉野女子,實在叫他辨不明此女身份。

“敢問姑娘,不知此間主人何在?救命之恩沒齒難忘,衍想親自拜會。”陳衍擡起雙手,正待行禮,卻聽女子說:“你見不得,你的君上倒是能見。”

陳衍不解:“這是為何?”

女子笑道:“你自己琢磨吧。”

說著便去一旁看陳侯的傷勢,陳衍雖然沒正經打過仗,但日常操練從未拉下,而陳侯是一國之君,估計此次領兵之前待在宮廷之內,沒怎麽練過,身體本就虛弱,被寒風一催,現在已經發起了高燒。

如果退燒藥不起作用,那就得輸液了。

陳衍看著女子將手探進陳侯的衣內,他被嚇得立刻出聲:“姑娘不可!”

他的話剛落音,就看見女子已經將手拿了出來,手裏還多了個細長之物。

此物看著不像針,外殼剔透,他一時不知道這究竟是個什麽玩意。

女子看了眼那物,呢喃了一句:“三十八度六,降了一些。”

說完她發現陳衍正看著自己,擡了擡下巴說:“放心吧,真要對你們下手也等不到現在,更何況殺了你們對我們也沒好處。”

陳衍報澀道:“真是……衍小人之心了。”

女子擺手:“喝點水吧,你也別總擔心別人,你自己也沒好到哪兒去,是不是覺得頭昏腦漲?你在發低燒,我不知道你們這兒怎麽說的?風寒?”

陳衍瞪大雙眼,他嘴唇顫抖,不敢置信地問:“君上……染了風寒?”

“君上他……”

看陳衍一副天崩地裂的模樣,馮玲只能立刻說:“小問題,很快就能好,絕對不會有生命危險。”

陳衍看她篤定的樣子,心裏安定了一些,但他還是不安地說:“風寒乃重症,時至今日,便是醫士最多的衛國,也不敢輕言治愈。”

馮玲:“那是醫學還沒有正經發展起來,還處於摸索階段,不清楚病因,怎麽對症?”

陳衍眼睛一亮:“聽姑娘的意思,此間有人已摸清了病因?能對症而藥?”

馮玲轉頭,正好看見周遠鶴進來,她松了口氣:“這不就來了?”

“周哥,我先出去了。”馮玲走到周遠鶴身邊。

周遠鶴點點頭:“讓李姑給他煮碗粥。”

馮玲點點頭。

“你不用問,說了你也聽不懂。”周遠鶴走到陳衍床邊,他把放在床腳的折疊凳打開,坐到床邊,“我姓周,周遠鶴。”

陳衍:“衍失禮,不能下床,衍乃鄭姓陳氏,單名衍,字多情。”

周遠鶴:“陳多情?”

這是個啥名?

陳衍看周遠鶴的神情,解釋道:“人情為情,世情也為情,我父願我洞悉世間多情。”

周遠鶴點點頭:“好名字。”

果然這個時代,什麽樣的名字都能取出來。

“你家君上現在還沒醒。”周遠鶴,“我就只能來問你,你們外頭現在還有大約兩千人,這兩千人如果在冰天雪地裏待上一整夜,明早恐怕能活下來的不到一半,你有什麽對策?”

陳衍:“還請先生就我陳國兒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