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長柏的外袍是深紅色的,映著鳳寧蒼白的皮膚顯得分外紮眼。

青瑯盯著那衣擺處的松柏暗紋,只覺得憤怒與煩躁毫無理由地湧了上來,讓他心緒繁雜混亂,充斥著難以理清的雜線,恨不得將一切都燒個幹凈。

他不知道他這憤怒的情緒從何而來。

也不想去知道。

可他腦海裏卻不斷的浮現出剛剛長柏為鳳寧上藥時那癡纏的目光,以及鳳寧衣衫不整卻神態放松的面容。

莫名襲來的情緒讓他變得易怒煩躁,像是一只蠻不講理的兇獸一樣開始吞噬他的理智。

讓他厭惡這一切。

“你曾爺爺這兩年功夫長進了不少,他還威脅我說讓我不準再見你,否則下回就是我的死期。”鳳寧一邊說著,一邊仰頭看著青瑯笑,“你要是願意和我私奔就好了。”

青瑯聲音冷漠:“我憑什麽?”

鳳寧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你真的不願意和我私奔嗎?哎……我還以為你會呢,畢竟你現在都會擔心我了,還會特地跑過來看我。”

“我只是聽說你被打得半死不活的,才來看看你到底死了沒。”青瑯頓了一下,語氣涼薄,“可惜你還活著。”

鳳寧聽青瑯說過太多難聽話,這種程度的都已經習以為常,他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可我覺得你就是擔心我,我還覺得青大槐也知道你會擔心我,所以才會裝醉,並連你一塊兒騙了。”

青瑯灰色的眼眸變得深沉起來,臉上陰霾更甚:“你怎麽知道我被騙了?”

“你剛剛在院子裏說……”

“我那是騙你的。”青瑯打斷他,嗤笑道,“我配合我曾爺爺一塊兒騙你的,因為我就是厭惡你,恨不得你被他打死,看我曾爺爺為我報了仇,我簡直是暢快淋漓。”

鳳寧靜了下來。

他擡頭看向青瑯,臉上的笑容終於也淡了下去。

“……原來是這樣啊。”

他沉默了半晌,道:“這麽長時間了,我還以為你會與剛開始有所不同……原來沒有。”

“青瑯,你什麽時候才會喜歡上我啊?”鳳寧緩緩開口,語氣低沉沙啞,帶著些許疲倦無力,“或者說……我該做什麽才能讓你喜歡我?”

青瑯唇角勾起:“你想知道?”

鳳寧愣了一下,慌忙點了點頭,眼中又重新燃起一抹期待。

青瑯嗤笑了一聲,道:“斷擎山上有塊天婚石,數萬年來只定有緣人姓名。極北之處有個茫翊雪山,終年覆雪,時不時會有暴雪肆虐。上萬年前,赤陽神君墜落西山,形成了一座炎霄火山,焚萬物為黑灰,無人能入其內。”

青瑯頓了一下,擡眼看他,語氣冰冷:

“想讓我喜歡你?除非炎霄火山大雪紛飛,除非茫翊雪山火勢燒天,除非天婚石上出現你我姓名。”

鳳寧越聽越不對勁。

果然,青瑯看著他,勾了下唇角,形狀優美的薄唇中緩緩吐出四個字:

“除非你死。”

鳳寧:……

反正就是不可能唄。

青瑯離開之後,鳳寧擡頭看天,只覺得渾身傷痛更甚。

他嘆了口氣,越發覺得人生多艱。

鳳寧與青大槐反目成仇,並被青大槐吊著打的事情很快就傳了出去。

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倆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但不少人都把青大槐將鳳寧吊著打的事情描述得繪聲繪色,好像他們親眼所見。

“都是謠言。”鳳寧努力解釋道,“青大槐並沒有把我吊著打,是我讓著他的,而且他把我吊起來,都是打完之後的事情了……”

“我懂我懂!”酒神拍了拍鳳寧的肩,一臉飽受其害的悲痛,“想當時青大槐那廝只是在院子裏繞著三座假山跟我打,結果被別人傳成追著我打了三座山,而且我當時明明只在床上休養了三天,別人卻說我在床上休養了兩年……”

兩人說著說著,便齊齊嘆了口氣。

就差抱頭痛哭,並組成一個“青大槐受害者聯盟”了。

“不過我被打是因為給他重孫子喂了酒,你被打是因為啥呀?”

“……也是因為他重孫……算了,不提了,有酒沒?我現在心情很沉痛。”

“那哪兒能沒有啊?我可是酒神!走!帶你喝個痛快!”

“我上回在別處買了你的消愁酒,感覺是假酒。”

“你這回來我的酒窖喝,保管真!而且我跟你說,我昨天剛研制出了一種新品,準備給它起名字叫‘為愛拼搏’,你幫我嘗嘗怎麽樣……”

“這名字一聽就適合我……”

酒神這次釀的酒味道甘甜,可後勁兒卻很大。

鳳寧不知醉了多久才醒過來。

睜開眼的那一刻,他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他張開口想說話,卻口幹舌燥,喉嚨生疼。

他撐著胳膊想坐起來,卻腰酸腿軟,四肢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