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欲戴王冠(七)

朝焱也是須彌赫赫有名的人物,他的大名響徹整個須彌的時候才七歲。他生於一個沒落的道士家族,從小三魂七魄缺了一魂,後來家族被仇人滅門,恰巧那一魂回到身上。

朝焱孤身一人前去尋仇,他暴虐嗜血,手段殘酷,那宗門中有成名已久的老道士,都不是他的一合之敵,整個宗門斷肢遍地,血流成河,後來有人壯著膽子去看,發現地上的屍體連拼都拼不全,整個地面就像下了一場血雨。

饒是見慣了生死,須彌還是為之震動。

後來朝焱身邊慢慢匯聚了一批追隨者,這些無家可歸無處可去的人推舉朝焱作為宗主,在須彌朝焱是最為被人忌憚的存在。

也正因如此,朝焱卻一人救了容懷兩次,還都每次都輕易放過了他,這讓整個須彌都萬分的不解。

朝焱卻並不需要他們的理解。

鬼節過後,容懷根據符堅的記憶去了幾處桂荏生長的地方。可是由於時光的變遷,那裏的桂荏不是早被人擷走,就是在鬥械的過程當中被毀得一幹凈。

容懷無法,只能往人跡罕至的地方走。

他沒想到這個桂荏也是個搶手貨,終於又找到一處生長桂荏的地方,卻看到幾派道士在為了那幾株桂荏大打出手,朝焱也在其中,他赤紅的身影就像一往無前的血刀,所過之處哀嚎遍地,被他踐踏在腳下的人崩潰呻.吟。

有人明明嚇破了膽子,還躺在地上不屈服地尖聲嘶吼:“朝焱!你竟敢這般肆無忌憚!等到我回到宗族,回報族老,必定要你好看!”

“哦?”朝焱一腳把他的胸骨踩得粉碎,大笑道:“既然這樣,我就更不能讓你活著回去了。”

那人雙眼瞠起,嘴裏吐出支離破碎的鮮血,頭顱一歪,沒了生息。

在場眾人大多生機斷絕,如今躺在地上的都是身受重傷,苦苦呻.吟,容懷蹙起眉頭,朝焱好不容易得到桂荏,肯定斷言沒有放手的道理,他或許應該另覓他處。

突然之間,背後一縷腥風,一道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他緩緩轉過頭,對上一雙灼紅的赤眸,朝焱提著刀,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低笑:“你倒是喜歡四處亂跑?”

“我只是來這裏尋東西罷了,既然沒有,正打算另尋別處。”容懷如實說。

“原來你也是為了桂荏,”朝焱將手裏好不容易得來的桂荏拋給容懷,“既然這樣,你就拿去用吧,早日離開須彌。”

遍地躺在地上呻.吟的道士們看見這一幕,肺都要氣炸了,氣極敗壞地哀嚎:“朝焱!你好不容易把它從我們手上搶走,為何又輕而易舉讓給他!”

容懷也覺得受之有愧,正在這個時候,他忽然覺得鼻尖一涼,愣了愣,擡起頭來才發現冰涼的雪紛紛揚揚的從陰沉的天空中灑下來。

須彌向來都是如此,上一刻晴空萬裏,下一刻就可能瓢潑大雨,甚至冰雹大雪。

朝焱手背上也落了幾片晶瑩剔透的雪花,可惜他體溫灼熱,雪沒停駐多久就化成水,他瞥了一眼:“這小東西倒與你這家夥極為相襯。”

容懷:“……哪裏相襯?”

“雪白脆弱,一碰就化,”朝焱凝視他的面容。

容懷一愣,朝焱卻是雷厲風行,轉身就要離開,容懷看著他的背影,下意識追了兩步。

“唉呦!”被他無意中踩中的人,當即抱著肚子慘叫起來,“地上還有人啊,長點眼睛行不行!?”

容懷臉頰泛起紅暈,快走兩步,伸手拽住前面人的衣袖:“……朝焱,等等。”

朝焱轉過身,容懷就把手收了回來,朝焱問他:“你還有什麽想說的?”

頓了頓,容懷低下頭說:“之前你問我是否樂意和你結成好友,還作數嗎?我……非常樂意。”

這一回,他選擇遵從自己的本心,一直以來他都對殺了太多的人而抱有愧疚和後悔,聶青的死更像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直到來到須彌,見到朝焱,他才發現這世上還有另一種人,殺人對他們來說是習以為常的事,朝焱殺人如麻,暴虐嗜血,卻強大得令他心生向往。

他現在是真的相信自己是氣運之子。

碰上朝焱,結識朝焱,或許他真的是有些氣運的。

·

後面的大半月,朝焱帶他回到宗門,宗門裏全都是受到朝焱庇護的人,容懷初次見到這些人的時候,大感驚訝,因為朝焱性情暴虐,和他作對的道士,大多從頭到尾都被撕得粉碎,他初見朝焱的三面,都見他殺人如麻毫不手軟,沒有想到他居然也會庇護弱小。

在這大半個月裏,容懷和朝焱幾乎踏遍了整個須彌,搜刮了大量的桂荏,朝焱還教會他不少刀勢,可惜他身體單薄,力氣不足以拿起那把刀,於是朝焱送了他一把袖劍。

他們的關系也日益親近,這是容懷難得覺得輕松愜意的時光,逐漸笑容也回到了他的臉上:“阿焱,宗門裏的人大多都與你關系很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