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想離婚的第十五天。

警察局裏哀嚎連天,只有安饒這邊嫻靜的如同美好的下午茶時間。

他靜靜坐在警察為他特別準備的軟沙發上,呷一口熱茶。

“感謝您為我們提供線索,金哲惠開設地下賭場這件事我們早就有所耳聞,去了幾次也沒找到證據,沒想到他們的賭場位置這麽隱蔽,這下可算是了結了我一樁心事。”

“我覺得你們可以繼續查。”安饒笑道。

“這個您放心,我們現在正順藤摸瓜調查金哲惠背後的大魚,我相信很快就會水落石出。”

安饒點點頭:“如果沒什麽事,那我先回去。”

“好的好的,您請回。”警察起身熱情要把他送出門。

“但我還是想提醒您一句,雖然您釣魚執法為我們工作提供了便利,但千萬不要沾上賭博,他們這些開賭場的都有自己的老千系統,就像您今晚玩的麻將,洗牌方式很特殊,那些一起玩的都是他們場子裏的操盤手,他們想要什麽牌就有什麽牌,和他們玩,就是賭神來了也贏不了”

安饒點點頭,想起桌上那不合常理的五張九筒(一副麻將各種花色只有四張),笑了:“謝謝提醒。”

離開筆錄室,安饒聽著隔壁審訊室傳來警察的怒吼聲,想到這些利用肮臟手段逼人簽下霸王高利貸的無良放貸人,想象著他們悔不當初的臉,心情十分愉悅。

只是一個奇怪的字眼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停下腳步,透過審訊室門上的小窗戶看進去——

西裝男戴著銬子坐在小板凳上,哭哭啼啼交代著他們的犯罪過程。

“對,就是安饒,那個明星嘛。”

警察:“快說!”

西裝男吸了吸鼻子,陷入回憶。

現在的娛樂圈不比當年,沒錢沒勢沒運氣基本不可能出頭,原主安饒也是一樣。

他懷揣明星夢,花光家裏所有積蓄做練習生,幻想著有朝一日能夠大展宏圖。

他從小沒媽,父親在一家工廠打工,賺得不夠花的。眼看著同團其他練習生都被大公司簽走,最後只剩下原主,練習生一做就是三年。

他是最努力的一個,也經常被老師誇天賦異稟,可就是這樣的人,卻遲遲沒有公司願意簽他。

後來他明白了,是因為金錢方面打點得不夠。

父親聽說這件事,想盡辦法幫兒子弄錢,為了兒子可笑且難以實現的夢想,白天在工廠給芭比娃娃縫頭發,晚上去夜總會打掃衛生。

有一天,夜總會的領班找到他,說可以想辦法幫他弄錢。

還說,賭博是來錢最快的方式,並且還假裝熱心手把手教他玩撲克麻將。

賺錢心切的父親絲毫沒有意識到這是個天大的陷阱,一頭紮了進去,最後被逼著簽下了高利貸,從三百萬生生滾到了一千多萬,最終,紙包不住火,只好和兒子坦白。

但他沒有說是為了兒子才去賭,他不希望兒子有負擔。

原主為他還了一百多萬的賭債,但這遠遠不夠。

安饒默默聽著,忽然想起自己對那個男人說的那句「你命不值錢別人要了有什麽用」。

即便被這樣羞辱,但那個男人還是沒有說出實情。

他真的很愛原主,為了原主的夢想竭盡所能,只是用錯了方式。

夜風揚起頭發,吹散了白天的燥熱。

安饒獨自一人走在空無人煙的大街,路燈將他的影子斜斜拉長,同時投出了另外一道身影。

他擡起頭,一個衣著襤褸的男人站在他面前,手裏還提了只紅色塑料袋。

得知了消息,他第一時間跑到了警局。

男人不好意思地笑笑,手指摩挲著塑料袋:“我剛接到了警局的電話,說放高利貸的已經伏法認罪,然後那筆錢,我只需要還清本金就行。”

安饒看著他,沒動。

“你已經幫我還了很多,還剩幾萬,我努努力,爭取今年,咱們一起過個好年。”

半晌,男人將手中的袋子遞過去:“爸爸買了你最喜歡吃的烤鴨,有點涼了,你回家熱一熱再吃。”

安饒望著那只塑料袋,黑夜中,嘴角漾起一抹溫柔的微笑:“不一起吃麽?”

男人倏然瞪大眼睛,路燈映照出他泛紅的眼睛,以及從眼底不斷淤積的水光。

他激動地點頭似搗蒜:“好,一起吃,一起吃。”

這是安饒第一次來到原主父親的住所。

一排低矮老舊小屋中的其中一間,歲月打磨了斑駁的痕跡,破舊的不像樣,整間屋裏只有一張床一個灶台。

原主父親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沒想到你會來,沒來得及收拾。”

安饒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就看著男人忙前忙後切烤鴨,準備蘸料。

安饒不禁想到了自己的父親,那個在商場運籌帷幄叱咤風雲的男人,他什麽都好,厲害得很,就是不知道自己愛吃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