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過去記憶(4)(第2/5頁)

範荀拍了拍桌子,下了死命令,在他看來,這已經是他的讓步了,範情如果懂事的話,就會乖乖聽話照做。

可惜回應他的仍舊是範情的沉默。

對方不說一言,然而那種無聲的拒絕姿態任誰都看得出。

範荀難以相信範情居然要為了一個從外面撿回來的人堅持至此:“你這是什麽意思?範情,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這麽多年來,範情從來就是他人榜樣的存在,一絲一毫都不曾讓範家操過心,範荀更是沒有跟對方講過重話。只要一想到對方是為了郝宿,範荀就更加生氣。

聽到範荀的話,範情整個人繃得更厲害了,搖搖欲墜的,竟像是下一刻就會崩斷一樣。

院內的下人早已跪了一地,文彌看著自家公子的模樣不禁打了個怵,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範情在將郝宿帶回府的前一天,半夜從夢中驚醒了。他跑進臥房的時候,便看到自家公子揪著心口,哽咽到失語地流著眼淚,連基本的話都說不出來,他周身湧現的悲痛強烈到文彌都能感同身受,是那樣恐怖而洶湧的。

文彌看範情好像夢魘了的模樣,急得不停地喊人,誰知道範情根本就聽不見,最後還生生吐了口血,而後就昏迷了過去。

不過範情昏迷的時間並不長,等文彌手忙腳亂倒了杯水,正想要去請大夫的時候,他就醒過來了。

那時的範情就像現在這樣,沉默,危險,如同一頭困獸。

文彌大慟,跪在範情面前哭得死去活來的,生怕他們家公子怎麽了。

如果不是範情讓他不要找大夫,不要聲張,恐怕整個範府晚上都不用睡了。

誰知到了第二天,範情又恢復了正常,文彌觀察了半天見對方沒有什麽不對,才終於放下心。

後來郝宿到了府上,文彌眼見他們家公子一天比一天高興,那夜的事就像是一場虛幻,就漸漸忘記了。

可他今天看著範情,仿佛又看到了那夜自夢中驚醒的公子。

“父親,我不會把郝宿趕出去的。”

“這件事由不得……”

“我不會把郝宿趕出去的。”

範情一字一頓地重復著,近乎魔怔一般,這讓範荀愣了愣,過後便是更大的火氣。

“我看你是瘋了!”

兩人這邊的爭吵終於驚動了旁人,範章一下朝就聽說了,跟範夫人一起來到了院子裏。範鈞年事已高,他們並不準備讓對方擔心,是以就瞞了下來。

“這是怎麽了?大哥,有事慢慢說,何必要生這麽大的氣,小情一向懂事,是不是發生了什麽誤會?”

“就是,相公,有事坐下來慢慢談。”

範章和範夫人一進來就被範荀的火氣驚訝到了,若是論範府誰最疼範情,除了範鈞以外,就是範荀了。哪怕是作為範情的親娘,範夫人都沒辦法比過對方。

可現在這是怎麽回事?

“誤會,你們自己問問他做了什麽事。”

範荀氣得不願意再看範情,範夫人正在一旁勸慰,範章則是掃視了一眼房內的下人,讓文彌站出來答話。

“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幾位主子都在場,文彌也不敢有所隱瞞,將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大哥,小情心善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說範府多養一個人也沒什麽,好端端的你為什麽要趕郝宿出去?”

內室的聲音因為多了兩個人,一時變得有些嘈雜。郝宿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連落在白紙上的筆都十分穩。

筆尖蘸滿了墨,筆鉤轉動,一個“量”字便寫了出來。盡管字形不太好看,但能看出幾分神。

很快,緊閉的書房被人從外面推開了,管家站在門口,道了一聲得罪了,就讓身後兩個人走上前。

郝宿在他們往裏走了好幾步後才反應過來,他們要把自己趕出去。

他原本就是一名乞丐,在外面乞討和在範府對於他來說似乎都沒區別。

他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神情淡漠得像是一個旁觀者。

範章和範夫人在聽說了範情竟然跟郝宿同吃同住後,跟範荀一樣震驚不已。

範章允許範情帶郝宿回來,那是因為此舉有利於塑造他在外的形象,但不代表範情就可以不顧自己的身份。又逼問了幾個下人,聽說範情還曾親手替郝宿洗浴,這幾個月來更是和對方形影不離,當下範章就決定直接把郝宿送走。

眼看下人就要碰到郝宿,關鍵時候,又被擋了開來,範情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了。

他跟在範鈞身邊,學的是禮義經法,可眼下所做的事情沒有一件是符合的。

範情站在郝宿身邊,被袖子蓋住的手跟對方的手牽在一起,目光直視著範章。

“二叔,如果您要趕郝宿出去的話,連我也一並趕出去吧。”

他並非是在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