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吉他(第3/4頁)

他把這張紙舉在影子先生身後,舉得老高,生怕任姨看不見。

……

夢到這裏都是順理成章到不可思議的。

駱熾讓任姨和影子先生坐在沙發裏聊天,自己去收拾碗筷,又找機會把那瓶葡萄酒抱回去藏起來。

他還想檢查任姨的保險箱裏有沒有酒——醫生說任姨絕對不可以喝酒,但任姨總是饞,有時候會趁他不注意偷偷喝。

駱熾早就養成了習慣,他心不在焉地按著保險箱密碼,卻發現密碼輸錯了。

他把任姨的生日翻來覆去排列組合了幾次,又試了自己的生日,從天亮一直試到天黑都沒能打開。

他想去問問任姨,剛站起來就摔倒了。

大概是弄出的動靜太大,任姨敲著門問他出了什麽事,聲音急得要命。

他蜷在地上,頭痛得完全沒有力氣站起來,渾身都在不停發抖。

頭暈和耳鳴的情況其實早就有了,他甚至很難找出第一次是什麽時候出現的……好像也的確頭疼了幾次,但這些平時又不是沒有。

他剛被領回來、送去醫院做檢查的時候,醫生就已經說過當初的舊傷會有後遺症了。

他忽然發現自己的右腿根本站不起來,手也完全使不上力氣。比這些更麻煩的是他的頭好疼,他疼得意識都已經開始模糊,身上的力氣也被抽幹了,只能先把呻吟盡力咬碎了吞回去。

他閉著眼睛,在心裏一遍一遍祈禱著快點熬過去、快點恢復力氣站起來,然後就立刻去找任姨道歉,解釋清楚他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再後來,這種疼果然熬過去了。

他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原來還在客廳,和影子先生一起在沙發裏烤火。

因為離海太近,即使是夏天的晚上氣溫也很低,風很涼,所以壁爐的溫度就變得非常舒服。

身上感到溫暖舒適,他也從那個夢裏一點一點放松,拉著影子先生玩起了真心話大冒險打發時間。

他一邊玩一邊撐著不睡,悄悄瞄著門口,心裏想任姨究竟什麽時候回來。

……

明危亭攏著駱熾,輕輕揉他的頭發。

他陪著駱熾不停輕聲說話,直到駱熾的呼吸變得平穩,才抱著駱熾在沙發上躺下來。

影子先生守在沙發前,替駱熾把薄毯蓋在身上,答應了只要任姨一回來就立刻叫醒他。

駱熾在承諾裏慢慢放松,閉上眼睛。

明危亭仍握著駱熾的那只手。

他碰了碰駱熾闔著的眼睫,整理好薄毯,擡眼迎上明祿的視線。

……前兩天,明祿去了一趟《火苗》的劇組。

了解了明祿的身份和來意,龔寒柔帶著趙嵐親自過來,把他請到會客室,和他聊了很多。

在聯系上“火苗”和任霜梅口中那個孩子的身份後,龔寒柔終於對應上了很多事情。

在她們的通信和電話中,任霜梅經常會忍不住,要麽炫耀、要麽發愁地和她聊起一個懂事過頭的孩子。

龔寒柔原本一直誤以為,任霜梅說的這個孩子是任塵白。

“提過非常多次……我之前一直沒有細想。”

龔寒柔按了按額角,啞然苦笑:“要不是不想讓我聯系起那個故事,大概每封信裏都要提了。”

這些天來,龔寒柔一直在整理她們聊過的內容。

她和任霜梅原本就是覺得投緣做了筆友,不刻意相聚,就連電話也只是偶爾聯系,多數時候都是寫信。

任霜梅寄來的信裏,總是忍不住提一個孩子。

又聰明又厲害,什麽事一教就會,誰都喜歡,唯一的缺點就是懂事得過了頭。

懂事過了頭,在外面和人打架了,傷了委屈了,叫人欺負了,回家從來都不知道說。

不過回回都能靠自己報復回去,這一點倒是像她,特別值得鼓勵,還應該繼續發揚。

但怎麽對她也不肯說,晚上腿疼得整宿整宿睡不著,都是第三天她發現房間裏燈亮著,才抓了個正著的。

什麽都不說,多疼多難受了也不告訴她,生怕她擔心。

……

病情確診後,任霜梅其實還和龔寒柔聊過幾次。

那時任霜梅已經不太方便寫信,她們在電話裏聊天。任霜梅其實一點都不在乎能活多久,只是有些遺憾這輩子還沒玩夠,又有些放不下家人。

放不下家人,放不下公司裏的一些事,最要緊的還是放不下那個孩子。

“他把他自己照顧好,就是為了不讓我擔心。”

任霜梅在電話裏頭痛地嘆氣:“要是以後我沒辦法擔心他了,要怎麽辦?”

任霜梅問,要不要幹脆列一個遺願清單,把爬山潛水沖浪滑翔翼蹦極跳傘全列上,讓那個孩子挨個替她玩一遍?

……

這個想法還沒成型就又被她自己否了。任霜梅覺得,那個孩子以後一定會喜歡潛水沖浪滑翔翼。她不想讓他在玩這些的時候,還要因為想起她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