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亭上風鈴被風吹得泠泠作響, 乍似山泉擊打石頭。

秦月明白袍溫柔, 手捧著白如意。

白如意小小一只,盤腿坐在她的手心,咬牙不語。

她心想今天這幫人要再折辱於她,就是拼了她這條孤魂命也絕對不從。

秦月明眉眼皆垂, 說不上的溫柔, 她把人放在桌上,伸手戳了一下白如意, “白家女,白如意。”

白如意冷嗤一聲, 聽到面前人說:“做我徒弟吧。”

她驚愕擡頭,鳳眼瞪得圓鼓鼓的。

秦月明手指點在她的心口處, 她長得太小, 一根手指就能蓋住她的半身, 白如意感覺一點精純靈氣從她手指傳到她的身上,身體熱了起來,白如意抱住她的手指, 還沒動作,那點熱就傳遍她的靈體。

撲哧一聲, 就好像破殼的小雞, 周邊卷起大風,吹得風鈴搖擺起來,泠泠聲音不斷。

白如意身體變大,紅衣搖曳坐在秦月明腿上。

她對上一雙明鏡似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很好看。

白如意茫然地看著, 從那雙眼睛裏看到了自己。

秦月明攬住她的腰,看著她, 一字一頓說道:“做我徒弟,我會保護你。”

風輕輕吹來,紅衣和白袍糾纏不休,白如意眼神逐漸淩厲起來,她張嘴就是“你是個什麽東西?”想要跳下秦月明的膝蓋,她明明是靈體,卻感覺自己猶如什麽千斤頂壓在心上,讓她無法飛高,更可惡地是腰被人箍得死緊,讓她無法逃脫。

她氣惱地張嘴厲喝,“放開我!”

秦月明嘴角勾起一點弧度,“牙尖嘴利,適合做我徒弟。”

白如意被氣昏頭了,一個頭槌就向秦月明砸去。

秦月明伸手蓋住她的腦袋,一彈指,白如意就覺得耳朵嗡鳴作響,她嗚咽一聲,被氣哭了。

眼淚傾瀉不止,靈體流出的淚閃爍著微光飄散在空氣中再漸漸消失。

美人垂淚,秦月明指尖一轉粗糙地擦拭她的眼角,還是那句話,“做我徒弟。”

白如意氣哭又被氣笑,她咬牙道:“做做做,好呀,你要怎麽教我?抱著教我嗎?”

秦月明這才放開手,她腳尖觸地,看著秦月明一擡掌淩厲的靈氣向她襲去。

秦月明神色不變,手一揮,衣袖翻飛就接下她的攻勢。

白如意聽到她搖頭嘆息,“不尊師長。”

她眉眼一瞪,越加鮮活,被秦月明氣的七竅生煙,“無恥!”

這龍虎山都是些什麽牛馬?白如意想,道士不都應該是清高的世外高人,這一個個的,都不是什麽好人!

她眼角泄漏出委屈之色,可憐兮兮地抽了下鼻尖。

可憐她家道中落,又被壞人關進木匣。

關進......木匣?

白如意剛擡起的手掌慢慢垂下,她是怎麽被關得?

她眼神迷茫了一瞬,喉頭順從身體的意志泄漏出微的□□,“月亮......”

秦月明心頭一動,她眉間染雪,氣勢忽而淩厲,像一柄快要出竅的利劍,壓得這清風鐸風鈴響得更急了,就像是催命的魔鬼,白如意若無所覺這迫人的氣勢,秦月明看著她,緩緩收回所有氣勢,就好像剛才的驚心動魄都是一場幻覺。

她淡淡說道:“入我山門,好處很多。”

白如意有些發愣,聽到她說:“跟我來。”

她不由自主地擡腳跟上,夜晚的山間很冷,冷風猶如利刀灌入人的衣袍,但白如意不是人,這風只能穿透她的身軀,卷起山道的草木。

白如意擡手,風從她手掌刮過,她拍向旁邊的山壁,手指虛晃了一下,穿透山壁。

她不禁看向前方引路的人,她是怎麽做到的?

她現在明明還是靈體,卻能觸碰到她。

白如意神思恍然,總覺得自己哪裏不對勁,又說不上來。

就像是她覺得自己本該不是這樣的,可她偏偏又是這樣。

山間的草木刮過秦月明的小腿,蟋蟀聲不斷,兩人穿梭在山間小道,往那道觀行去。

到了道觀門前,白如意擡頭。

這是一座小道觀,修得卻很精致,門上掛著白底黑字的對聯“何來人間一驚鴻,只是世間一俗人。”道觀掛著牌匾,名清風觀。

這對聯不像對聯,反而像是一首打油詩。

白如意感覺奇怪,卻後背生寒,停在觀前,遲遲不敢再邁出一步。

秦月明轉過身來,長身玉立,她沖白如意伸手,“過來,我帶你進去。”

那道觀被下了禁制,一般孤魂野鬼皆不敢觸碰。

白如意咬牙,又生出幾分好奇,她明明是不願意的,看著身前人伸出的手,卻還是猶豫了下,把手放了上去。

她的手沒有穿透秦月明的掌心,被她牢牢握住。

她稍微使勁,白如意就跟隨那股力道被牽進了道觀。

就像是穿透一層薄膜,危機感如影隨形,卻沒有遇到攻擊。

道觀裏面很簡單,一個小院子,栽種些的植物,兩邊整整齊齊,正門大敞著,能看到裏面無悲無喜的神,這供著神,白如意並不認識,秦月明也沒有解釋的意思,她直接把人帶到供奉前,對她說道:“跪下,拜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