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這是……章素之章大師的手稿?”余歲安一眼就認了出來, 並且喜出望外。

傅灼也欣賞於他的識貨,欣慰著點了點頭,道:“正是。”

余歲安小心翼翼捧著孤本在手中, 好一番稀罕後, 才恍然想起別的來。他將孤本合上, 又遞了回去。

“此物如此珍貴,學生無功不受祿, 萬不能收提刑大人的這份厚禮。”余歲安雖心裏極喜歡, 但也知道什麽可拿, 什麽不可拿。

如此珍貴之物, 若隨意就收了, 日後這個人情他還不清。

傅灼心道,果然一家子兄妹姐弟皆是如此,不會輕易貪圖旁人半點便宜。這也足以說明了余家的家教極好, 有什麽樣的父母, 就養出來什麽樣的孩子。

但傅灼卻並沒伸手去接, 只說:“此孤本只在識貨的人眼中才算是無價之寶,在一般凡夫俗子眼中, 不過就是一堆廢紙罷了。你既是識貨之人, 我心中敬賞, 也拿你當知己。收下吧, 難得你喜歡。”

余歲安心裏糾結得要死,但最終一番掙紮後, 余歲安仍沒收,只是說:“此物於學生來說極是珍貴, 於大人來說就更是了。學生不能奪人所好, 所以……不若大人先借給學生幾日, 待學生照著老先生的字跡臨摹了後,再還與大人。”

傅灼見他自有清高和孤傲在,便也不再勉強,只點頭答應了道:“便依你之言。”

如此,余歲安這才歡歡喜喜的收下。等不及的就拿在手中反復端詳,每翻一頁都小心翼翼,生怕弄壞了。

墨寶齋的文房四寶自也極珍貴,但余歲安卻不知,只當是尋常筆墨鋪子裏的文房四寶。余歲安雖覺得不太好意思拿,但見對方滿口都是對自己的賞識,余歲安就覺得他或許是有心想收自己為門生,一番思量後,便就收了。

像他們這樣的學生,日後中了舉後投靠在一些官員門下做他們的門生也是常有的事。家中父母兄姊都對這位傅提刑交口稱贊,且傅提刑還請了京中醫官來為父親治病。

念著這些,他便知道傅提刑是品性不錯的人。若日後能投靠於他門下,也是他的福氣。

那邊堂屋內盧墨淵很快便有了診斷的結果,眾人見狀,又即刻圍了過去。

秋穗端了熱水來給盧墨淵凈手,盧墨淵洗了手又接過幹帕子擦拭幹凈手後,這才望向眾人說:“不打緊的,慢慢調理著,還是能恢復到常人的體格的。只是……從前用藥的劑量有些過猛,反而耗損許多。之後勢必要小心翼翼著好好調養,方才能漸漸痊愈。”

盧墨淵說話一波三折,說的余家一家人的心都跟著忽上忽下。但最終聽他說能痊愈,闔家這才都稍稍安心了些。

余喬氏說:“醫官大人這樣說,那我們就放心了。還請醫官大人開個方子,我們好去抓藥。”

“這個藥方……”盧墨淵才欲說,便收到了一旁傅家五郎朝他掃過來的一個眼神,他瞬間會了意,便立即改口道,“藥嘛……還是少吃的為好。是藥三分毒,服用得多了,毒性也會在身子中一點點積攢起來,反而是不利於身子康健的。這樣,余公的這個情況該怎麽調理,我回去後好好想想,看能不能想出一個極好的法子來,既能盡快調理好他的身子,又能保證不顧此失彼,好了這裏傷了那裏。你們覺得如何?”

余家哪裏有不同意的,立即感恩道:“如此,就勞煩醫官大人了。”

盧墨淵卻笑著擺擺手:“不勞煩不勞煩。”又說,“傅五郎有令,我哪敢不從啊。”

余家忙又朝一旁傅灼道謝。

傅灼又幫余家問盧墨淵:“我教了余公一套拳法,叫他每日晨起時練上半個時辰。若如此反復練上個一年半載,不知可能於他身子有助益。”

“當然。”盧墨淵說,“適當的鍛煉,是絕對有益於身子強健的。尤其是余公這樣的情況,十多年來不曾做過體力活,只一直屋中靜養著,是最需要常出門來走動走動的。不過,余公眼下身子還虛著,萬要切記量力而行。先慢慢來,待身子好些了,再慢慢加強力度便可。”

傅灼和余墨淵所說的每一個字,余家諸人都牢牢謹記在了心中,生怕錯聽了一個字。

一番交流下來,外面天色也漸漸晚了。

余家極力要留客,傅灼卻拒絕了道:“今日便不留了,日後常來常往,還有的是機會。”又解釋說,“墨兄今日歇在葉台,我陪他去客棧。至於余公調理身子的藥方,待墨兄回去細斟酌了後,我再送來。”

盧墨淵也抱手致歉說:“明日還得啟程回京,今日得早早去客棧裏歇下,還望見諒。”

余家強留不得,只得作罷。只是心裏實在是感激不盡,一家人都一路送貴人到村子口。直到目送了車馬漸漸遠去後,這才折返回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