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七章 朱由校的一盤大棋
出了曹府,兩人尋了處偏僻的茶肆,打算真正的談一次,這一回,沒有明爭暗鬥。
因為他們都知道,眼下已到了事關生死的時刻。
說起來,這事還是天啟皇帝幾年前做的,當時沒人想那麽多,沒想到在今日卻成了他們兩個命運的關鍵一環。
朝廷早就設置了都監府,而都監府又分礦監和兵監兩種,當初剛設立時激起了朝野的群起反對。
可是這麽多年下來,礦監一直未設,兵監大多也都在熊廷弼收復遼東以後撤回,眼下還有兵監下派的地區,只有登萊以及福建等地。
時間一久,眾人也就都淡忘了,加上皇帝近些年來加強集權的種種措施,敢於冠冕堂皇去反對的人,已經不再那麽多了。
過去了這麽多年,這懸而未設的礦監,就像是一直擺在商人和地方豪強頭頂上的一把利劍,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落下來。
聽見曹三喜的消息後,兩個人都是不約而同的想到,現在怕是到時候了。
“看起來,陛下之意,不只要讓皇商會接管晉中局面,更主要的,還是要收回山西的礦產。”
許為京說道,神色有些慌亂。
胡士廣也知道,自己意識到這個的時候的確是有些晚了,任了誰也不會想到,這盤棋,皇帝居然在剛繼位的時候就在下了。
到今日,自己二人不過都是兩枚棋子而已。
其實何況是他們兩個,就連那剩下的晉商十一家,不過也都是朝廷接管山西的絆腳石而已。
對,只是絆腳石,還遠談不上是攔路虎。
“胡閣老以為呢?”許為京發覺他沒有說話,便提醒道:
“都到了這種時候,你我二人就沒有必要藏著掖著了,無論怎麽樣,這是陛下的意思,做臣子的,只得遵行。”
胡士廣點頭,道:
“不,我只是在想,皇商會、礦監,陛下到底是想幹什麽?”
“是啊,陛下打的是什麽算盤?”許為京低著頭琢磨。
這時,旁桌人談論起來。
“最近生意怎麽樣?”
“害,別提了!”那商人擺手,啐道:
“在山西,也就是一些商幫能在他們手裏搶到生意,像是咱們這種沒有靠山的行腳商,還是別奢望了!”
聽到這裏,許為京一愣,下意識道:
“難道是……商稅?!”
“商稅!?”胡士廣驚呼出聲,引得旁桌兩人投來不滿的目光,連忙道歉,然後轉頭道:
“你確定嗎,這事可關系重大!”
“不能,不過你問這個幹什麽?咱們現在幹的,關系就不重大了?”許為京冷笑,道:
“不過我想著,陛下擺這一局,讓咱們下來,也就只有慢慢收商稅這一個可能了。”
“畢竟,你我都是晉籍的大臣,在山西辦事好下手。”
“如果我們不聽話,陛下也可以隨時換人,讓廠衛插手……”胡士廣說著,只覺渾身直冒冷汗。
先是讓聽話而且在地方上有頭有面的大商人領導各地皇商會,借著推行新鹽法等事,打掉一大批不聽話的地方豪強和官員,等到時機合適的時候,收取商稅便是水到渠成!
這位皇帝,好深的心機,各個方面,怕是早就計算好了!
想到這裏,兩人再沒有什麽品茶的心思,對視一眼,都是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些許的震撼。
如果這一切是真的,那他們真的要抓緊了。
時間不等人!
……
“各位都說說,應該怎麽辦?”
祁縣,渠府。
此刻晉中十一家的富商們,正有八家都匯聚於此,為的就是商量接下來的對策。
說話的,是眼下十一家資歷最老的渠家渠敬信,同時渠家也是祁縣商幫的領頭羊。
山西商人與外地都不同,沒有商會,皆稱商幫,以信義為先,是商界的一支勁旅。
晉中商幫行事也與商會不同,商會之人,多是陰陽違和,暗中相鬥,而商幫中的晉商們則是勾結聯合,互相幫扶。
在這之中,祁縣的祁幫勢力最大。
一遇風吹草動,祁幫甚至可以在數日之內封鎖商品,以達到把控商貿,令祁幫商人獲利的目的。
至於商幫外他人的虧損,他們從不做想。
渠家是祁幫中的大戶,一直都是晉商的領頭羊,在當今天下間的富商巨賈之中,也稱得上前五名。
渠家的茶莊“長裕川”不只在晉中,兩京十三省都是聲名卓著,商號“三晉源”,更是匯通天下。
渠家發跡,始自元末明初。
起初從販運小本生意做起,把潞麻和梨販到祁縣,再把祁縣的粗布和棗運到上黨。
年長日久,漸漸積累了資金,到嘉靖、萬歷年間,渠家的貿易據傳甚至已經涉足到遙遠的沙俄,其茶葉在沙俄國內十分暢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