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病美人是條鹹魚(第2/4頁)

這雪梨羹色澤清亮,喝著卻隱隱有股藥味……說是加了補身子的藥,可真正的藥引是什麽,誰又知道呢?

不過馥橙並不多麽關心這事,他只是不喜歡這味道,也不愛喝罷了。

勉勉強強解了渴,馥橙就將勺子丟到盤子裏,收回手,蔫巴巴地吐出兩個字。

“果茶。”

他嘴巴裏有苦味,想喝果茶。

春喜聽了有些猶豫,小聲勸:“公子,您的身子……陳太醫說除了羹湯清水之外,其余的都不能喝。”

再不好生養著,恐於壽數有礙。

最後這句是她今日偷聽到陳太醫的徒弟說的,也不知道太子爺知不知曉。

春喜想起這個就憂愁,又勸:

“公子再喝點湯吧,太子爺肯定也憂心您的病。何況……何況,您也知道,您如今一病,那些個賤/人便急著爬太子爺的床,巴不得您有個好歹。

秋楓昨兒個還改名秋澄了……若不是被太子爺訓斥,她還要大張旗鼓來慰問您,儼然一副東宮女主人的模樣,臉都不要了。

要我說,您和太子爺還是青梅竹馬呢,誰能比得上。”

春喜越說越憤憤不平,臉上皆是怒氣。

馥橙聞言興致缺缺地打了個呵欠,轉過頭,實在懶得開口。

總不能說他是個穿越的,壓根就不在乎太子睡了幾個寵妾吧……

他只在乎他的果茶。

不過果茶這會兒是喝不到了,春喜不答應。

馥橙琢磨著,春喜不中用,只能讓別人來滿足他的要求。

他也不鬧脾氣,想了一會兒,便沒骨頭似地蜷進被窩,安靜地感受著縈繞周身的溫暖。

他住的是太子的畫舫,吃穿用度自然也是頂好的,單單手下滑不溜手的錦被,過於罕見的繡工,就能窺見一二。

但這都是理所應當給他的,畢竟馥橙真實身份地位不低。

既然地位不低,該怎麽使喚人呢?

馥橙想了想,自己上輩子作為體型最小的被子妖,成日裏睡覺,不需要吃不需要喝,冷了還有個小孩主動抱著他給他取暖,日子過得也算漫長無憂,基本沒支使過人。

如今過著這種被圈養的病秧子生活,要說多舒坦吧,夜夜受病痛折磨,太子還故意貶低他的身份,怎麽都算不上好過。可要說難過吧,明面上確實錦衣玉食,有人伺候,也談不上。

這支使人的事,倘若沒進這畫舫,以這具身體的身份,也不過是說句話的功夫。

可如今他不過是個被圈養的「公子」,被可勁兒往泥裏踐踏身份,真做起來太麻煩了。

要不還是不努力了,繼續鹹著吧,橫豎也捱不了多少日子了。

馥橙有些厭煩太子搞的這些事,蹙著眉又咳了一會兒,才將微微帶著血漬的帕子丟到一邊,微抿著泛紅的唇發起呆來。

春喜久等不到回應,只好悄悄擡頭看向少年。

這一看卻有些怔愣。

此時江上已入夜,畫舫內燭火盈盈,並不如何明亮,卻足以清晰地勾勒出眼前迷離惑人的畫卷。

少年未曾束起的墨發蜿蜒垂落,沿著上好的黃花梨木榻往下沉沉地墜,烏玉一般,一如那雙上挑的眼,總是籠著霧似的,不過看一眼,就像要被吸了進去。

以至於根本分不出心神去細看少年的五官。

春喜禁不住面上微紅,渾渾噩噩地想著,不知覺視線一轉,癡迷的目光落在那雙手上。

就見幾根糯白的手指拽著錦被的一角,正有一搭沒一搭地揪來扯去,沒一會兒又很是孩子氣地捏著那個尖尖的被角晃來晃去,淘氣極了。

她其實是想微笑的,少年的舉止讓她心裏又軟又熱。

可不知為何,這般看久了,春喜竟覺得心尖開始發緊,仿佛唯恐榻上少年那過於脆弱的指節,如同早春枝頭堆砌的落雪,一用力便散了……

大約是真的受了迷惑,鬼使神差地,春喜往前湊了湊……

然後……嗅到了一股隱隱約約的冷香,說不上來是什麽味道,大約是初冬的雪,又或者秋夜的霜露,混雜著一點點血的腥甜味道,很是捉摸不透。

想起先前聽過的坊間對公子的評價……先國師之後,當世第一顏如玉,風姿才貌舉世無雙,公認的占星之子。

這樣的少年與星辰做伴,身上好聞,也是理所應當的吧……

有些旖旎隱秘的思緒逐漸飄得有些遠,少女眼中露出向往的神色。

她越靠越近,近得一伸手就能摸到榻上的少年,直到……

案上的燭台忽然發出「啪」得一聲響。

緊接著,「啪啪啪」又是連著好幾下,突兀又急促。

馥橙聞聲醒過神來,撩了撩眼皮,自顧自端起小幾上的茶杯漱口,將口中的血腥味去了。

末了他將杯子放回去,擡眼見春喜依舊神遊天外,眸色便不可見地淡了下來,安靜地轉頭去看另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