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下午,黃昏已經在天際線下蠢蠢欲動,臨近十月的風沾染著些許涼意。

原本總是有信徒走動的萬世極樂教,此刻已經空無一人,穿過層層而曲折的走廊與建築,在地圖上位於角落的建築出現在眼前。

在帳幔之後,位居蓮座之上的白橡發色青年,垂眼間是漫不經心的神態,金屬對扇被他捏在手中把玩,張開又合上,無聊的意味流露出來。

“砰!”一聲沉悶的□□擊打聲從不遠處傳來,隨後是不緊不慢的腳步聲。

“無聊的話,自己去應付啊。”穿過架在水池上的連廊,走進房間的男人靠住障子,看著他說,“你怎麽知道今天會有咒術師來?”

“新成君向我報告了情況。”童磨擡起頭,笑容有點微妙的愉快,“某位信徒開的居酒屋,有「窗」的人常去。”他說,“咒術界的工作真的很辛苦呢,據說是喝著酒就哭嚎出來了,還抱怨上司太壓榨人。”

“……這可真巧。”本以為會是臥底之類的特別信息渠道的回答,伏黑甚爾幹巴巴地評價道,作為被高薪聘請的保安,他倒也挺盡職,“孔時雨聯系過你嗎?”

“事實上是我主動聯系他的。”童磨說,“畢竟我是咒靈,再怎麽謹慎也會被注意。”

“你壓根就沒這個意識。”伏黑甚爾指出來,視線掃過咒靈,輕嗤一聲,“能讓普通人都看見你、甚至不具備致病性,與你定下束縛的那個家夥,真敢做。”

“那是一位非常友善聰明的人。”童磨笑吟吟地說,“也許未來的某一天,你們會遇見他呢。”他移開目光,“歡迎來到萬世極樂教,有什麽煩惱向我傾訴嗎?”

臨近黃昏的陽光仍舊燦爛,障子上映出了兩個人的影子。

靠著障子的伏黑甚爾側頭看向走廊的另一邊。

穿著咒術高□□服的五條悟和夏油傑走出來,都沒有之前來時的嬉皮笑臉;他們的視線直接地投向蓮座上的咒靈。

“你襲擊了普通人。”夏油傑說,“為什麽?”

作為咒術界現在還在學校的特級咒術師,他們的日常祓除工作非常繁重,「窗」那邊有意隱瞞,除非主動探尋,大概要好久之後才能發現。

“沒有哦。”童磨笑著說,“涉谷我從沒去過。”他輕輕地眨了下眼,絢麗的彩眸中有無辜的笑意流露,“你們信嗎?”

在夏油傑出聲詢問時,伏黑甚爾默默放松身體,有些訝異地挑了下眉。

誠然,童磨確實是特殊的咒靈,兩個年輕的咒術師出於何種理由放任且保守住“秘密”也沒有誰想要探究,但他們歸根到底是咒術師——他們的職責是祓除咒靈,保護普通人。

咒靈從來是不能交流、對人類飽含惡意、危害性大的存在,夏油傑選擇詢問而非開打,證明他幼稚別樣的想法。

至於五條悟……和夏油傑玩得好,又是同一個老師,互相間都很有默契。

“「窗」在那裏發現了兩種咒力殘穢。”取下墨鏡的五條悟說,“你似乎一點都不意外。”

“因為有人已經告訴我了。”童磨回答,“無慘大人對我選擇背叛他感到憤怒,於是想給我添麻煩。”他展開一把扇子,嘆氣,“沒想到我在他的心裏竟然這麽重要,好高興啊~”

三個人對突然出現的“無慘大人”感到迷茫。

“不要隨便扯開話題。”五條悟不愉快地說,“無慘又是誰?你原來的老大?現在的老大是和你定下束縛的家夥?”那雙蒼天之瞳緊盯著蓮座上的咒靈,“要不是你現在庇護著天內,我和傑可不會來這裏詢問。”

“在我沒有成為這副姿態之前,無慘大人給予了我新的生命。”童磨從蓮座上起身,扶正毗盧帽,慢步走下台階,“對人類來說,他是真真正正的反派,而我是他忠誠的下屬。”他面帶微笑,語調輕快,“而最後我們都迎接了死亡,此刻於現世睜眼,我們是[同僚]。”

想起吉田松陽的伏黑甚爾眨眨眼,在心裏困惑了一下:那個[黑幕]真的友善嗎?這個“無慘”可是直接就襲擊人類了——雖然沒死,與專心做教祖的童磨和準備做老師的吉田完全不一樣。

即使不知道吉田松陽,顯然兩名年輕咒術師也有相同的想法。

“你們有什麽目的?”夏油傑問。

在第一次見到童磨時,他們問過這個問題,此刻只不過是從“你”變為“你們”。

“我想多做好事,正如教義一般,將極樂帶與世人。”走近他們的白橡發色的青年說道,笑容無憂無慮,“至於我的[同僚]們,不同的個體會有不同的想法,我可是非常受信任的角色。”

“……”夏油傑似乎沉思了一會兒,再次看過去時,紫色的瞳孔情緒復雜,“你們在針對咒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