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花奴(第4/5頁)

她盯著寧長風手上的血,“黑色的,是宿宿的嗎?”

還沒緩過來的寧長風身體變得更僵更冷。

他再一次想到利刃劃破薄薄的胸膛,少年僵死的器官和黑色的血管。

黑色的血從天而降,澆透了他的世界,帶著僵死的氣息,冰冷的溫度。

祝雙雙聽到他沉重的喘氣,見他將手更用力地按在臉上。

兩人蹲在黑色潮濕的地面上,聽著外面傳來的興奮的神的贊歌。

走廊裏安靜得如時間凝固。

“昨天下午祭拜時。”寧長風沙啞開口,他的聲音如同秋風經過枯枝,“謝謝你和蘇往生幫他,沒讓他一個人。”

祝雙雙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麽說,“你昨天踢走了他的花籠,今天為什麽又說這種話?”

寧長風“哈”了一聲。

這一聲根本不像是在笑。

祝雙雙起身推開寧宿的房門,裏面根本沒有人。

聖女說,聖花植入心臟後,五天才能恢復到能站在地上,拿起刀子幫另一個花侍開膛植花。

這個時候,根本沒有人會想剛植花的花侍會亂跑。

寧宿走了很久,終於找到了神像的位置。

他的臉上是病態的蒼白,額頭上黑色血管觸目驚心,唇上失了顏色。

眼睛裏的光還好好的,擡頭凝望著神像。

高大幽黑的神像轉了個身,依然半背著神殿外,這個方向更方便寧宿爬上去。

蒼白的手上繃起更明顯的黑色血管,他攀住祂黑色的衣擺,艱難向上一跳,抱著祂的膝蓋,一點點向上爬,一直爬到纏著藤蔓的手上。

他翻身躺在祂的掌心裏,微弱的呼吸緩緩帶動胸腔起伏,柔軟的藤蔓半圍著他。

他像小時候一樣,也像是世界末日來臨他剛覺醒時一樣,翻個身趴在那裏,把傷口貼在掌心裏,聽著肅穆的神之贊歌,慢慢合上長長的眼睫,睡著了。

外面的神歌傳向芙仁郡每一個地方。

密密麻麻的信徒們瘋狂地跪拜著神像。

他們說人類不可直視神顏,他們不敢看向神像,因而他們不知道,此時神的手掌上有一個白衣濕發的少年靜靜地睡著了。

神手掌上的藤蔓慢慢生長著,輕輕將他蓋住。

或許,神也會奇怪,為什麽。

祂睜開眼眸,眼尾的猩紅流入眼中,沖開了一片混沌。

他看著手掌裏睡著的少年,那裏微弱的生命氣息。

脆弱的身軀裏包裹著祂的心臟。

纖細的血管裏流著的一半是祂的能量。

宇宙循環,洪荒往復,也尋不到這樣的奇妙。

外面比任何一天都多的跪拜信徒中,有兩個小小的不起眼的身影,正跪在那裏。

他們直著身體向神像上看。

“鬼生弟弟。”

“嗯?”

“你看到媽媽了嗎?”

“嗯!”

“媽媽在爸爸身上睡了。”

“哇~”

鬼生還記得那天晚上曼曼說的,爸爸是和媽媽在一起的人,有了爸爸家就完整了。

他仰著小腦袋眼睛亮晶晶地看著神像。

小女孩也一樣,她耳朵上那個淩霄花耳釘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和她的眼睛一樣。

他們在不同的世界誕生,生活環境天差地別,內心所渴望的卻是一樣的。

一個完整的家。

祭拜活動結束時,贊歌也停止了。

寧宿慢慢睜開眼,看清眼前的環境,“唔”了一聲。

他擡眼看向神像的臉,剛睡醒的沙啞讓聲音有點低,“今天也算我祭拜了。”

神像幽深靜默,好像萬古如此。

寧宿就當祂默認了,他順著神像的衣袍滑了下去,下滑前沒忘順走神像手掌上開出的唯一一朵淩霄花。

落地時,精神滿格。

他回頭看了一眼神像的眼睛。

眯了眯眼,慢吞吞地走了。

他本想偷偷摸摸地溜回那間房子,沒想到在樓梯口被當場抓獲。

聖女一身黑衣沉默地站在那裏,祝雙雙在她身後著急地說:“宿宿,你去哪裏了?我們怎麽都找不到你。”

最奇怪的是寧長風,用一種詭異的目光看著他,眼眶裏一片可怕的血絲。

寧宿訕訕地對聖女說:“您回來的挺早啊,我剛才還看到您還跪拜在神像前呢。”

聖女不吃他這一套,“把他關起來!”

白衣人立即上來,要把他關進那間房裏。

“小心點!”寧長風沙啞開口,沒控制住腳上前一點,厲聲說:“他身上傷口還沒愈合好。”

寧宿:“……”

他重新回到那張水床上。

聖女吩咐他要在這裏躺在一夜,度過第一個危險夜才能下去。

寧宿覺得這沒什麽,讓他覺得有什麽的是寧長風。

這個遊戲基地排名第一的獨行俠,竟然也留在這裏。

他坐在他水床邊的椅子上,像是陪床一樣。

沒見過這麽奇怪的陪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