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花奴(第2/5頁)

花風眼淚又流了出來,“不是!他不是!他是我哥哥!”

他另一只手捂住那只死手的手腕,“他是我驚才絕艷的哥哥!他是在花神殿上留下名字的偉大花侍!”

“你們沒有見過後期的花侍嗎!他們的血管裏沒有血,我哥哥他不是想害人,他只是想抓住他流逝的血啊!”

“他的血,沒有了。”

戴冬:“他的血沒了就可以奪別人的血嗎!”

花風:“他不是要奪別人的血,他只是想感受血!你看,他感受到血就安心了,不會再掙紮傷人了。”

那只死手真的沒再動,他安靜地待在弟弟的血管裏,感受著溫熱的血在指尖流動。

兩個痛苦的男人,一躺一站對峙著,都是為他們所愛的人。

蘇往生又向後拽了拽戴冬,這次戴冬反應沒那麽激烈,蘇往生對他說:“你最好不要傷害他們,作為鴻羽社團的一員,你應該比我們更清楚這一點。”

戴冬捂住臉,眼淚從指縫裏流出來,“我完了,蘇往生,我完了啊,我沒法再下沼澤,我也沒法再養花,我一看到那盆花,就想它身上會不會有櫻櫻的血肉。”

“他愛她。”他不住地沙啞強調,“我真的好愛她。”

祝雙雙看得難受,她還是戳破他心上那顆膿泡,質問他:“那你當時為什麽不強硬一點留下她,或陪著她走完最後一程,至少將她葬在黑澤一角?”

“同樣是聖女要帶走,花風留下了哥哥,你沒有留下蔣櫻。”

誰都能看出,當時白衣人很輕松就把蔣櫻的屍體從他懷裏拽出來了,而且他可以再拽回來,但他沒有。

只因聖女說,他可以陪蔣櫻到黑澤去。

那時正值午夜,是夜色最濃時,也是怪物最活躍時。

誰也不知道濃稠的夜裏,黑澤是什麽樣的。

戴冬哭得更大聲。

他是遊戲基地排名第三的社團高層,地位不低,思維敏捷,冷靜自若,這兩天是他人生最狼狽的時候。

他痛苦,他悔恨,他也心虛,所以他才會每晚夢到蔣櫻,夢到蔣櫻說她多痛多冷。

蘇往生看了他幾秒,沉默地將他拽出房屋。

另外兩個不知底細的玩家也離開了。

寧宿看向花風,他問:“你看到他第一眼就知道是你哥哥了,是嗎?”

花風點頭。

他將毛巾重新咬到嘴裏,握住那只不再掙紮的死手,一點點將手指從他的胳膊裏抽出來。

花侍們的血管都變得很堅硬,手指插進去也沒撐破血管。

手指被拽出來時,血管慢慢伏下。

那一過程,他額間汗水如雨水,打濕了一縷縷的白發,臉上的血管清晰顯露。

在他抽出死手時,寧宿用紗布裹住他手腕撕裂的刀口,看到他細瘦的胳膊正止不住地抽搐。

“謝……謝謝。”他吐出毛巾虛弱地說。

這一刻他應該疼得虛脫了,可還是顫抖著艱難翻過身,他側身用完好的那只胳膊,虛虛地摟住那只沾滿了血液的死手。

“他們說消失的哥哥是去侍奉花神了。”他虛弱地輕聲開口,“那是一種榮耀,哥哥的名字留在花神殿上,國都花家的人專門來請我回去。”

“我也這樣以為,不知道該高興還是傷心。”

“當我第一次看到這只手時,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傷心。”

“高興的是,我又可以牽住他了。”

傷心的是什麽,他沒有說。

白皙修長的手牽住那只僵硬血紅的手,“我就是要養他,我的哥哥。”

這話他說得有點幼稚,因為疼痛,聲音發顫,但又莫名無比強大。

夜晚從黑澤吹來的夜風,嗚咽作響。

花風問:“你聽到了嗎?”

寧宿“唔”了一聲。

風是世上最豐富的聲音。

寧宿離開時,花風抱著那只手閉上了眼。

回到房間,寧宿又坐在他的花前看了一會兒,少年眼睫吹落,再次撫上那朵血紅的四瓣花。

他說:“我也是,就是要養你。”

第二天早上,這次只有一株花出現了汙染跡象,被花神殿的白衣人帶走了。

白衣人剛走,賈晨升就帶人來了。

賈晨升是鴻羽社團的社長,而戴冬是他的得力助手,這兩天戴冬的情況他看在眼裏,他可能知道戴冬的計劃,在白衣人走後立即就來看他。

祝雙雙和蘇往生也跟著一起,討論目前的情況。

賈晨升在得知昨晚的事後,先安慰戴冬,“自私怯弱是人類的本性,戴冬,這件事就這麽過去吧,別再想了。”

他比這裏的其他玩家更明白戴冬的感受。

戴冬在社團一向是帶領別人,指導別人的那一個,他會教新社員怎麽推敲副本,怎麽分析人心,看起來內心強大沒有縫隙。

卻也沒想到,有一天在面對這種事,他會膽怯地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