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曼曼(第3/4頁)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事。
他兇狠地盯著他,以為他會在寧宿眼裏看到異樣的眼神。
他習以為常,從年少時一直活在其中,鄙夷、害怕、厭惡的眼神。
小蠱婆是有名字的。
只不過,他自己不願再提起,基地知道的人也不敢隨便提,都叫他蠱婆。
他從不提,是因為他的名字非常女性化。
他叫苗姝。
和師天姝同一個“姝”字,遊戲基地人人都知師天姝,卻極少人知道苗姝。
他有一個這麽女性化的名字,是因為他小時候,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以為他是女孩。
他生在一個重男輕女的村落裏,他是家裏的第四個女孩。
在那個女孩完全無法跟男孩相比的村落裏,女孩唯一的優先權,在於跟著蠱婆學蠱。
他就被父母送給蠱婆了,因為家裏養不起那麽多孩子。
他跟著蠱婆學蠱,承擔所有家務。
那個老蠱婆沉默寡言,除了教他和命令他的時候,從不說話,最多有一次,她一周都沒開口。
後來他慢慢就明白了為什麽。
在那個封建迷信的村落裏,看不起病的人會找蠱婆,但大多時候,村民都對蠱婆避而遠之,背後各種冷漠的議論和汙蔑。
誰家原本健康的人忽然死了,肯定是因為蠱婆。
今年大旱,村裏收成很差,肯定是因為蠱婆。
誰家男人和外面的女人野合被抓住了,男人哭著說經過蠱婆家門,不知道怎麽就鬼迷心竅了,妻子就信了,哭著帶人來在門外罵一整天。
那個村子似乎需要這樣一個人,來宣泄不滿,當成所有卑劣行為的借口。
他在村子裏自然受到了同樣的待遇。
去鎮上上小學時,在學習知識的學校,這種狀況非但沒有好轉,還更加可怕。
他從來沒有同桌。
她們說他頭上有虱子,身上有蟲子。
班上有人忽然生病,家長就會鬧到班裏,逼他一次次轉班,沒有一個老師喜歡他。
他的書被扔出教室,有不知情的男生路過撿起來,全班的同學沖出來圍著他興奮大叫。
“他幫苗姝撿課本,他一定被苗姝下了情蠱!”
“他一定不會嫌苗姝臟,覺得苗姝很漂亮,想跟她一起睡覺吧!”
“啊?~~~”
那個男生滿臉漲紅,指著他大聲喊:“我怎麽可能喜歡她這麽惡心的人,我看到她就要吐了!”
說著他就背對他,扶著一棵樹幹嘔起來。
他吐得那麽努力,努力地表明立場,融入到他們正確的隊伍中去。
沒有男生敢或願意靠近他。
他剛到廁所門口,裏面女生就急匆匆跑出來。
好像他是瘟疫。
他以為也就這樣了。
他的命運最悲慘也就這樣了。
沒想到,前面還有更淒慘可笑的事在等著他。
他越來越像個男生,身上的男性特征越來越明顯,終於在一次體檢中,他從鄉鎮醫院沖出去,成了小鎮的驚天奇聞。
他們全都用一種震驚、興奮、惡心的異樣眼神看著他。
他們班的女生瘋狂用書和書包砸他,罵他是變態。
他在去廁所的路上被女生用石頭砸,男廁門口兩個男生興奮地盯著他,盯著他的下面對他招手。
村裏人說他終於被反噬了,陰損的事做多了終於被詛咒,變成不男不女的怪物了。
他沒想到的是,蠱婆在知道這件事後,態度更加激烈。
她一邊拿著掃帚打他,一邊對他瘋狂大罵,罵他的話比她一年說的話還多。
看著她皺紋環繞的眼裏瘋狂和扭曲的恨意,他明白,她終於也找到了她的“宣泄口”。
“只有女孩能學蠱,你以男兒身養蠱,會遭到反噬,會被蠱神懲罰的!”她沙啞猙獰地撕喊。
聽,他們說的話多像。
可笑的是,他真的被反噬了,他好像真的是被詛咒的人。
他身上皮膚開始潰爛,他愈加面目不堪,他渾身散發著惡臭。
他沒法再上學,沒法再接觸人,沒法再住在蠱婆那裏。
他躺在一棵枯樹下。
只有烏鴉願意落在那棵枯樹上,只有蟲蛇願意貼近他。
如果不是進入遊戲,他可能已經死了。
進入遊戲,一切都被掩蓋。
直到,被眼前的男孩直接掀開,露出他那如蛆蟲扭曲的過往。
猜到這一不可思議事實的男孩,一定會像當時所有人知道這件事時一樣,不說惡心,至少會用異樣的眼神看他。
但他沒有。
他看他和看人類,看鬼朋友,看一切他覺得正常的事一樣。
他平常聊天一樣說:“啊,你身體裏缺乏5α-還原酶。”
“什、什麽?”
就連蠱婆一時也蒙住了,在一個恐怖遊戲裏聽到這樣一個詞,就跟聽到鬼話一樣,應該說比鬼話還鬼話。
“你別不信啊。”男孩挺起胸脯說:“我可是學生物的,12歲進入大學少年班,15歲就作為研究生跟導師研究重大生物課題了,你要相信我相信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