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問責(第3/4頁)

“不我不是這意思……”青年低聲應道,聲音中又隱隱啜泣起來,“但是既然岑指揮您有能力上任戰場指揮位,有能力進行全艦的戰爭指揮,那以您的這種情況明顯更應該留在總指揮部啊!為什麽……為什麽您要選擇……”

選擇加入小隊,前往一線局部進行指揮呢?

後半句話淹沒在青年的喉間。

青年忍不住地想,如果岑指揮從一開始就留在艦裏,從一開始就與沙司令一起負責戰爭的指揮,那這場戰爭是不是從一開始十一艦就能站在優勢方,就不會死那麽多人,自己的隊友們也都不會為此犧牲?

明明可以那麽輕易就獲得勝利……

那自己隊友們所做的不就都是無謂的犧牲了嗎?!

他知道自己這種遷怒、責怪的心理並不對,也知道自己本應感謝而非怨恨面前這名為戰爭帶來了勝利的指揮官。

但這個問題自他知道指揮身份的那一刻起就一直不停地盤旋在他的腦海裏,每當他想起自己四名為艦犧牲的隊友時,就會忍不住地去想——

為什麽能夠翻盤的岑指揮竟然那麽晚才加入戰場!為什麽他要去出那一次的特級任務!為什麽他要選擇留在一線的將刃兵團裏!明明岑指揮的能力這麽強,那他為什麽不留在艦內,加入總指揮部,這明明可以發揮更大的價值啊!

要不是譚栩陽現在雙手都扶著岑初,這會兒早就卷起袖子沖上去了。

他上指揮救了你的命,你卻要反過來責怪他沒能救下更多的人?!

他冷笑著張口想為岑初進行反駁,但話沒出口,手背就被一只冰涼的手掌輕輕拍了兩下。岑初平靜地望著他,搖了搖頭,示意他先不要插嘴。

“對不起,我知道這樣的問題不應該被提出來,我也沒有任何指責您的意思,我只是……只是……”青年盡力忍住抽泣聲,“抱歉,岑指揮,但我真的不能理解,可以請您為我解釋一下嗎?”

岑初自始至終都保持著一種平和的態度,對方的問題並沒有超出他的意料。

從對方提到的小隊編號來看,他應該還是一名尚未脫離適應期的單兵。十一艦的指揮與單兵們從十八歲開始會有五年的適應期,這個過程中他們會像正式小隊一樣開始外出任務,逐步積累實戰經驗。

這名全身縞素的青年明顯就是第一次經歷隊友的死亡,而且這一經歷就是除他以外全軍覆沒,心情一下難以抑制,並下意識將緣由與責任歸結於看得見摸得著的事情上以減輕內心的痛苦,岑初可以予以理解。

所以他沒讓譚栩陽插話,而是等到青年一口氣表達完自己的困惑與痛苦之後,才說:“很遺憾他們的犧牲,但他們的所有犧牲都是有意義的,還請節哀。”

如果換做岑初剛剛來到十一艦的那段日子,面對這樣的問題他只會冷淡直言“你們的弱小與死亡並不是我的責任”,但是現在自己與沙遙達成了頗為緊密的合作關系,那麽相應的也就需要將更多東西考慮在內。

岑初溫聲說道:“這場戰爭的勝利並不是由最後的那一場指揮決定的。或許你並不知道,這場戰爭最初的預警就是由在特級任務執行中被發現的,回程途中我與沙司令也並沒有中斷過聯系,正是前面所有的累積,包括你的隊友們在戰場上所付出的努力,我們才會獲得最後的勝利。所以不要擔心他們的犧牲沒有價值,他們才是這場戰爭勝利的奠基者。”

或許是沒有想到過能在長發指揮官這裏獲得這麽溫和且認真的答復,青年一時間怔在原地,就連抽泣都忘了。

指揮官溫和而平靜的聲音在他腦海中回旋,像是帶有一種魔力般,輕易地就讓青年接受了這樣的說法。

岑初並沒有對他明確提出的問題進行回答,卻直接擊中並消除了他升起這個困惑的核心原因。

是啊,最後的勝利應該是前面的所有累積,更何況,還有許多自己沒有看到的部分……

青年在原地呆呆地站了半分鐘,一點點地消化並接受著這個答案。

半響,他向著岑初深深鞠了一躬。

“謝謝您願意回答我的問題,我……”向岑初表示感謝並對自己的打擾與冒犯誠摯道歉。

岑初並不在意這個。

不過被他這麽一耽擱,岑初本就不佳的精神在青年離開之後更顯萎靡。好在這裏離家已經不遠,稍稍硬撐一段路的事情岑初還是可以做到的。

譚栩陽一直沉默到了岑初的家門口。

在岑初開門時才忽然出聲說道:“但那場戰爭決定最後勝利的還是你最後的指揮,和前半場其實並沒有太大的關系。”

岑初神情懨懨地瞥他一眼,說:“是的。”

其話語中的理所當然讓譚栩陽高高挑起了眉毛:“所以你那麽說,是在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