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留宿

譚栩陽默了默。

看著剩下一只沒脫的鞋子。

嘆了口氣,握上小腿,低聲提前警告岑初:“說了別亂動。”

冰冷的手背貼著額頭,腦子裏躁動的疼痛卻根本沒有一點收斂。就跟床邊這毫不收斂的家夥一樣,岑初懨懨地說:“是你別亂動。”

譚栩陽利落地剝下他的另外一雙鞋,起身,將兩雙靴子從腳半踢半推地弄到一邊。

“上床,蓋被,這不用我幫忙吧。”

岑初渾身都沒力氣,但他咬著牙,硬是挪上了床。

“你可以走了。”他下達逐客令。

譚栩陽沒答話,他走到工作台前的椅子上坐下。

“桌上的東西可以看看吧?”譚栩陽一手搭在工作台上,將倒立的八爪魚拿到手裏,不對題地問道。

岑初望著黑暗中獨坐在桌邊的“不速之客”,鈍痛不止的腦子一時半會兒看不出譚栩陽的目的。

輯閱板只認岑初,不需要擔心被別人看到。其他東西沒有什麽好隱藏的,岑初對此並不在意。

但岑初沙啞著聲音,有些警惕地問:“幹什麽?”

譚栩陽想起剛剛在瓶罐之間看到的幾瓶使用過半的特殊藥劑,附近還有七日份的流體食物及醫囑說明。

聯想到他從肖見傑處得知的岑初很多天都沒在公眾眼前出現過的消息。

譚栩陽幾乎能將情況猜個七七八八。

“防止有些人眼睛一閉又是三天……”譚栩陽的聲音放輕了點,像是從遠處飄來的一般,“不會亂動的,放心。睡吧。”

*

岑初醒來時,天色已經完全亮了。

他對著天花板反應了一下,伸手一摸,發現自己額頭兩側都被貼了半徑兩厘米左右的圓形極片,極片上各自連著一條細管,伸向床頭櫃上的一罐藥劑瓶裏。

原本雜亂堆著的一群瓶瓶罐罐不知何時已經被歸類分好,整齊排列。

“昨晚差點沒忍住就想把你送醫院去了。大晚上的突然高燒,廢了好大勁才給你降下來。你能活到現在真是個奇跡,真的。”

聞聲望去,男人站在工作台前,抱著雙臂側身俯看著他,光線從他臉頰邊擦過,淩厲的輪廓無時無刻不在詮釋著他作為天才單兵的傲氣。

譚栩陽背靠著光,問:“所以到底為什麽不願意去醫院,你是小孩嗎?”

岑初:“……”

他從床上撐起身,伸手摘下額頭兩側的極片,放到床頭櫃上。

按了按太陽穴,他問:“你不用休息?”

“一晚上而已。”

譚栩陽走到床邊,伸手關了極片細管上的開關,一邊說:“出艦任務經常都是兩三天起步不能睡覺,一個晚上不算什麽。”

他又走到桌邊倒了杯水,遞給岑初:“喏,這次該能自己拿了吧。”

岑初一手接過,喝了一口,放到一旁。

他不想談論自己的身體問題,主動移開了話題,指了指工作台,問:“怎麽樣,昨晚看出些什麽了?”

“看出岑指揮確實是從科研部出來的了,這手藝挺強,”譚栩陽靠在墻壁邊上,問,“早就聽說科研部偶爾會將一些不適合放在軍校的小孩帶回去培養,這還是第一次真正見到。”

他看著岑初,問:“身體問題是先天就有的?”

“換點我會回答的問題。”岑初神色淡淡地下了床。

譚栩陽聳了聳肩,“連這都要保密?科研部的事是不是多了點。”

岑初走進衛生間洗漱。

譚栩陽跟著靠到衛生間門框上,他一夜沒睡,精神看起來卻比岑初這個剛起床的人還要好。

他看著長發青年卷起袖子露出細瘦的手腕,膚色幾乎白到透明,腕部內側的青筋若隱若現。

譚栩陽不禁想起昨晚岑初突發高燒時候的樣子,全身發燙,急而淺地喘著氣,平日裏盡顯冷淡的臉頰上只剩下了隱忍痛苦的柔軟和脆弱。

幸好有他守在一邊,床頭那堆瓶瓶罐罐裏也正好有著極片導療款的退燒藥。譚栩陽應對起各類傷勢都輕車熟路,唯獨對於處理病患沒有任何的經驗,他昨天晚上忙活研究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把岑初的溫度給降下來。

真脆弱。

譚栩陽挪開眼,自己清空了腦海裏所想的東西。

他差點忘了自己找岑初的正事。

“之前答應好的對戰什麽時候去?”譚栩陽問。

“跑我這裏蹲了一天時間,就為這麽點事?”岑初將毛巾放進熱水,又撈起來擰幹。

當然不是,譚栩陽想。

他是個幹脆的人,但在重要事情上謹慎得很,完全懂得循序漸進的這個道理。

於是他說:“我想看看你到底強到哪種地步。”

岑初瞥他一眼:“可以盡管往高的想。”

譚栩陽:“你這話可真不客氣。”

敷衍地應了一聲,岑初洗漱完畢,走回床頭,翻出一罐流體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