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塞滿你的肚子。”

門“哢噠”一聲合上。

黎聽脫了鞋,在門關處站了許久。

說實話,他在來的路上沒想到自己真的能被允許進門。如果剛剛許寄再次拒絕他,他會離開。

可許寄先妥協了。

黎聽的眼神暗了暗,很快又恢復如初,他擡頭掃了一圈,漢景這邊的裝修一如既往的性冷淡,除了幾盆盆栽是較鮮艷的綠色外,再看不到一點彩色,左邊客廳的墻上掛著今年的日歷,淺灰色的桌布上空無一物,右邊的白墻上整齊地掛著滑雪裝備。

明明都是在許寄家裏,可黎聽的心境與在瀕海時完全不同。

他視線突然一頓,落在沙發旁的小木圓桌上,上面擺著那一盆見過的小白兔狸藻,除此之外,還增添了新成員,兩盆不知道什麽種類的苔蘚和一個在遠處看裏面都是綠色的圓形玻璃缸。

黎聽懂了,許寄不會再搬回瀕海。當一個房子有了生活氣息,那便會成為新的家。

另一邊,許寄仍然站在門後一動不動,他在思考以什麽姿勢蹦過去比較酷,偶像包袱非常重。畢竟是摔下樓兩條腿都斷了的情況下,第一在意的竟然是被紀馳看到了非常沒有尊嚴。

以至於思考了一分鐘,許寄就後悔放黎聽進來了,起碼一人在家不用注意形象,怎麽跳都可以。

這時,黎聽心有感應似的轉過身來,“我扶你。”

許寄糾結兩秒,欣然同意,兩人並排的話,好歹看不到單腳蹦的蠢樣。

黎聽左手纜住許寄的背,右手扶著許寄的手臂,兩人之間保持著距離,前者甚至還有點紳士手,全程禮貌得體。

被奪舍了?許寄扭頭看了對方一眼,沒看出異樣來,看來那句“就像之前和瀕海那樣”是真話。

黎聽讓許寄在沙發上坐下,側頭,露出一個笑:“你吃晚飯了嗎?”

許寄:“沒有。”

“那吃面嗎?”

“好。”

得到肯定回答的黎聽垂眸,眼睫在臉上留下虛虛一道陰影,他扯出右手手腕上的黑色橡皮筋咬在嘴裏,殷紅的舌頭一閃而過,白色的貝齒輕輕叼著,接著他擡手紮起頭發,衣服往上縮,隱隱約約看到腹肌的線條。

兩人站得很近,許寄曲起的膝蓋和黎聽的褲子要碰不碰的。

而且不知為什麽,許寄總覺得自己在看活春宮,對方動作之間有種說不出的色氣。

他盯了一會,忽然說:“你眼下那道小褶子是什麽?”

黎聽愣了下,用指腹碰了碰,“什麽?”

許寄在自己的臉上指了指位置,“熬夜熬出來的眼袋嗎?”

“是臥蠶,”黎聽笑了一聲,他彎下腰,把臉懟到許寄面前,極速放大,“要不要摸摸?不一樣的。”

許寄猝不及防,睫毛動了下,但沒退後。他發現,平視的話褶子就消失了,而他第一次發現黎聽有臥蠶的原因是他極少仰視別人。

“不用。”

黎聽也沒糾纏,直起身往廚房走去。

許寄看著黎聽的背影,微微皺起眉,他總覺得對方的狀態有點不同平常。

很簡單的西紅柿雞蛋面,看著寡淡,但吃起來很不錯,許寄咬斷面條,有點滿足,家常便飯就是比外賣好吃。

吃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來還沒收拾出來客房,便打通了鐘點阿姨的電話,“喂阿姨,您現在有空嗎?我這裏需要收拾出來一間房。”

“現在嗎?可以啊。”

許寄:“嗯對,現在,阿姨您打車過來吧,我報……”

也就是這時,黎聽突然打斷,“我沒說要在這裏睡。”

許寄一下噤了聲,隨即才緩緩擡眼望過來。

黎聽單手托著臉,他沒看許寄,只盯著被筷子撩起又放下的面條,不知是想吃還是不想吃。

如果是一般人,可能說幾句客套話對方就順勢留下來了,像“今晚那麽晚了要不就留下來過夜吧”等等。

可許寄反應過來後,點了點頭,低聲對電話另一頭道:“阿姨不用了,抱歉打擾您。”

黎聽捏著筷子的手一用力。

掛了電話後,許寄還要跟他道歉,“不好意思,先入為主了。”

黎聽沒答話。

一瞬間,氣氛就凝滯下來了,兩人面對面坐著,無言地吃著面。

吃完後,許寄慢悠悠地擦了擦嘴,道:“碗放著就行,我待會拿過去,現在快十點了,你什麽時候走?”

黎聽聞言猛地站起來,椅子摩擦地板發出刺耳的一聲,“現在。”

許寄沒有挽留,等黎聽穿好了鞋,握上門把手他才喊了一聲:“黎聽。”

黎聽一頓,回頭。

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什麽表情啊……許寄說:“我想了下,還是麻煩你幫我把碗端去洗碗池吧,我怕摔跤,摔碎了還要打掃。”

許寄感覺門把手都要被黎聽捏碎了,後者隱匿在黑暗中,好一會才繃著臉走進來,伸手,即將碰到碗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