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對不起。”
黎聽的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打磨過一般。
許寄面色冷硬,沉默不語。
樓下漸漸傳來熙熙攘攘的聲音,大家吃完午飯回來了。
肌膚相貼,脖子上另一個人的溫度炙熱燙人,許寄直接把人推開。
“我沒有故意……不信你可以問李涇,我有和他說的。”黎聽跌倒在地上,他喘息聲粗重,心頭被什麽東西壓住,沉得他直不起腰。
他接受不了許寄這樣想他。
許寄依舊沒有回應。
黎聽固執地重復:“我沒有故意,你聽到了嗎?我沒有撒謊。”
許寄終於輕聲道,“黎聽,別惡心我了。”
黎聽瞳孔一縮,心瞬間宛如墜入寒窖,他渾身都凍僵了,手腳冰冷。
許寄卻不再看他,徑直往外走,鞋“噠、噠、噠”敲擊地板的聲音在黎聽耳朵裏放慢了幾倍。
他想開口,卻出不了聲,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許寄走掉。
黎聽幹脆躺倒在地上,他很累,又有點想哭,滿腔的情緒梗在喉嚨裏,上不去也下不來,呼吸不了,他感覺自己快死了。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他閉著眼睛,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有人扶著他的後背讓他坐起來。
他睜開眼睛,是許寄。
許寄用了點力氣托他,忽的道:“對不起。”
什麽?
黎聽反應不過來,他側臉貼著許寄的肩膀,真人身上的味道遠比衣服上的好聞,他禁不住細細嗅著,覺得自己是對這香水味上了癮。
許寄說:“起來。”
他不想起,也不想動,但他現在應該是要乖的,所以他艱難地把自己從許寄身上撕下來,站好。
許寄帶他往外邊走。
黎聽身體發軟無力,有點頭重腳輕,像有錐子一下一下地敲著太陽穴,他對這種狀態很熟悉,應該是又燒起來了。
除此之外,消極懈怠的情緒籠罩著他,做什麽都提不起興趣,他被許寄半扶半抱地帶到停車場。
許寄拉開後座的車門,讓黎聽坐進去。
黎聽一愣,混沌的腦子讓他有些遲鈍,他可以坐許寄的後座了?他不確定地看向許寄。
許寄莫名覺得黎聽現在有點像只小流浪狗,可憐巴巴得很,做什麽都要征求主人的同意,他說:“坐吧。”
黎聽上了車。
許寄坐上駕駛座,從櫃子裏掏出一根水銀體溫計,用酒精消毒了下,又甩了甩,遞到後座去,“量體溫。”
黎聽是真的震驚了,許寄平日裏最忌諱別人用他貼身的東西,上次他想穿一下許寄的背心,都被後者義正嚴辭地拒絕了。
而體溫計這種肉貼肉的私密用品,許寄竟然……?是因為他發燒了?所以對他格外縱容?生病這麽好的嗎?
還是因為那兩句道歉,許寄原諒他了?終於……嗎?
想到這,黎聽的心臟砰砰跳起來,他啞著嗓子道:“真的可以用嗎?”
許寄:“你不嫌棄我就行,我到時候去買新的。”
黎聽那顆死灰復燃的心立刻暗淡下去,他垂下眼,將體溫計夾在腋下,“哦。”
許寄踩油門開出停車場,“你家在哪?送你回去。”
“嗯?”黎聽總覺得許寄的聲音好似沒一開始那麽冷漠了,“回去幹嘛?”
“回去吃點東西睡覺。”許寄用車內後視鏡看了對方一眼,黎聽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樣子,眼尾被高溫燒得泛粉,可能鼻塞的緣故,微張的唇越呼吸越紅,就跟事後一樣。
哦不對,許寄收回視線,下意識又把黎聽當0了。
黎聽有些難以啟齒,“我在工作室睡的。”
許寄沒多想,緩慢減速掉頭,“那就回工作室。”
37.7度,低燒。
黎聽是真的不舒服,他下車時都有些晃。
創意園樓層不高,普遍沒有電梯,許寄原本沒打算上去,但實在怕對方一個不小心磕在階梯上,受傷事小,毀容事大。
結果還沒進玻璃門,一股刺鼻的味道就撲面而來,許寄的眉頭狠狠皺起來。
黎聽不知是鼻塞,還是聞習慣了,看著沒有任何不適地往裏走,他硬撐著,“要喝水嗎?”
許寄答非所問,“你在哪裏睡?”
黎聽愣了愣,帶許寄到小隔間,“這裏。”
許寄安靜了一會,問:“你就睡在這?”
說是小隔間,其實就是一個過道,兩個人都站不下,而且還是在窗邊,風吹得許寄頭發都亂了。
“你聞不到這甲醛味嗎?”許寄道,“你在這住了多久了?”
黎聽讓自己的腦子轉起來,算了算,“兩個月?”
許寄說不清楚自己此刻是什麽心情,無語、憤怒、荒唐,還帶著點別的,心臟有點酸。
他沒有看黎聽,鋒利的下頜線緊繃著,“黎聽,你是小孩子嗎?”
黎聽冷不丁被這語氣冷到,他稍微清醒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