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撤回。”

下一個交通燈特別漫長,上面的一秒仿佛被拉成了一分鐘,許寄眼裏的紅光渙散成兩個,手無意識地摩挲著方向盤。

左邊就是回瀕海的路。

“嗶——”身後的車催促道。

許寄這才稍微回神,踩油門往前開,後面可能有車違反了交通規則,頭頂上的攝像頭高速閃了一下,很刺眼。

兩個路口後,許寄煩躁地“嘖”了一聲,掉頭。

車子駛入小區,保安敬了一個禮,已經將近淩晨,周圍輕悄悄的,大多都睡了,唯有他那幢大老遠透著亮黃色的光。

果然。

許寄下了車,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的無語光景:門沒關,黎聽就倒在門口不省人事,兩條長腿還伸出一截在門外。

他之所以回來一趟,就是怕出現這一幕,因為之前有次也是這樣。黎聽應完酬回來,醉醺醺的,本來還能搖搖晃晃進門,結果看到他的那一刻,不撐了,整個人放心地軟倒在地上。

雖然小區治安不錯,但這樣總歸不安全,無論是人還是家裏的東西。

他看了一眼,的確有一雙鞋橫七豎八地翻在黎聽腳邊,是他的拖鞋。

黎聽並沒有喝醉了都下意識撒謊騙他。

但他明確記得離開時他有好好放在一旁,估計是黎聽喝醉了把拖鞋踢亂又自作自受地被絆倒。

相對於上次半抱半扶,許寄這次粗暴多了,直接把人拖進去。

黎聽眉頭微微皺起,被弄醒了,他艱難地睜開一條縫,迷迷瞪瞪地看到了許寄模糊的面容,他非常自然地抱住許寄的腰蹭了蹭,啞聲道:“你怎麽現在才出來……我喊了你好久。”

許寄垂眼,看了幾秒,把圈在自己腰上的手掰掉。

黎聽重新攤在地上,指尖動了動,再次睡了過去。

許寄把人拖進屋就算任務完成,他隨手扔了件衣服在黎聽身上,隨後關好家門,離開了。

黎聽醒來時腦子炸了一樣疼,腰疼脖子也疼,床硌人……不舒服,眼睛幹澀得要命,天好像還沒亮,被窗簾遮住的客廳黑蒙蒙一片。

客廳?黎聽遲鈍地皺了皺眉,昨晚的記憶像流水一樣緩緩匯入腦子裏。

他躺在地上,閉了下眼睛,又睜開,手攥緊了身上的衣服,然後提起來蓋住自己的臉。

可味道不對。

沒有那股好聞的古龍香,黎聽把衣服捏起來,眯著眼睛辨認了一會,是自己昨天脫在沙發上的外套。

態度變得很快,他隨便一扔,開始望著天花板發呆。

難受,太陽穴緊繃,肚子裏的酒精在翻滾,他踉踉蹌蹌地站起來區洗手間,頗不熟練地跪到馬桶面前,學著記憶中許寄的樣子,伸了兩根手指進喉嚨,可剛碰到上顎,他就開始幹嘔,也不知道要摁哪個位置才最快最不痛苦,最後硬生生把自己弄吐了。

他難受得渾身都在抖,生理淚水順著臉往下流,墜在下巴尖上。

不過吐了之後就清醒了大半,他把水潑到臉上,忽的發覺額頭有點疼,他撩起黑發,看到上面腫了一點,還破了點皮,應該是摔倒的時候磕到哪裏了。

黎聽皺眉盯了幾秒,拿過手機開始搜索“磕掉一點皮會留疤嗎?”看到普遍的否定答案後,才松了一口氣。

天亮,許寄被鬧鐘吵醒,他翻了一個身,劃掉手機,重新閉上眼。

兩分鐘後,鬧鐘又叫了。

十五鐘後,手機第五次響起,他才煩躁地睜開眼,艱難起床。

滑雪和上班可不一樣,滑雪他能一秒直起身來。

洗漱的時候許寄習慣性地刷會手機,於是他看到黎聽發過來的一條微信:謝謝。

他頓了下,手指劃過,沒有回復。

漢景外的早餐店仍然難吃,許寄一邊叼著肉包子一邊提著行李箱,他現在出發去機場,要出差大半個月。

總的來說,是去進修。

一個大導演在B城開了課,通過報名以及作品篩選的方式,挑選出一批優秀的傳媒人去上課,許多人為了那幾十個名額爭破了腦袋,但好在許寄被選上了。

同一個圈子裏,稍微出名些的,大家肯定都互相聽說過,許寄一去到就禮貌地打招呼,見到了許多熟悉的面孔。

也就是當天晚上,黎聽發消息來說他已經從瀕海搬出來了,這次許寄沒有忽視,回了一個“好”。

至此,兩人應該不會再有聯系。

許寄想過要不幹脆把人刪了,但後來一想還有一部片子沒拍,不算徹底結束,萬一有什麽事情需要聯系?雖然黎聽說拍攝期間不會來工作室。

第二天按照時間表來到上課地點,許寄本來就不是自來熟的人,前幾天一直獨來獨往,直到後面一個B城本地的導演主動過來和他討論專業上的問題,他才算是和別人交流上了。

下課了就幾人約著一起吃飯,過後各自回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