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勝訴

京兆府尹掌司京都諸事, 與三輔共治一城,也算一方大員。司徒遜在這個位置上穩穩當當坐了八年,不說兢兢業業, 但也算辦案無數, 卻從沒遇到過這麽棘手的案子。

東臨侯府的錢不好拿啊!

司徒遜坐於公堂之上, 心中哀嘆連連,只覺屁股底下長了釘子,怎麽坐都難受。他看著堂下站立的兩撥人,硬著頭皮重重拍了一聲驚堂木:“東臨侯夫人, 你有何冤屈,盡管訴來, 本官一定秉公辦理!”

這句話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 案情尚且不明, 他怎麽就那麽肯定柳家有冤屈。容宣原本正在一旁閉目養神, 聞言好似察覺到什麽,睜開眼看了柳家人一眼。

柳夫人有誥命在身,自然不用下跪。她用帕子輕輕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水, 用眼神示意仆役呈上狀紙,聲淚俱下道:“我東臨侯府與納蘭府素無仇怨, 朝內朝外一向謹守本分。但不知是何處得罪了汝陵郡王,竟讓他深夜帶著鋤頭上山挖了我柳家的祖墳。昨日五城兵馬司的人將他捉了個正著,人證物證俱在,還請大人為我等主持公道!”

一堆百姓圍在外間看熱鬧, 聽見柳夫人的控訴指責, 頓時嘩然聲四起。人活一張臉, 樹活一張皮, 祖墳被挖無異於臉面被踩。怪不得柳家人這麽生氣, 換了誰來這件事也不能善了啊。

納蘭春聞言正欲說些什麽,卻被容宣擡手攔住:“不急。”

先讓對方律師多蹦跶一會兒。

司徒遜扶了扶官帽,顯然頭疼的緊:“這麽說來,汝陵郡王確實挖了柳家的祖墳?”

柳夫人冷冷看了納蘭春一眼:“證據確鑿,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傳五城兵馬司的人前來對質。”

司徒遜對著捕頭擺了擺手,示意他去傳召證人。不多時一名身穿盔甲的男子便到了公堂上,赫然是昨夜的兵馬指揮使柳巨闕。

他眼觀鼻,鼻觀心,對著司徒遜象征性的拱手道:“末將柳巨闕,見過京兆尹大人。”

姓柳?

容宣思及昨夜情景,心想怪不得對方那麽不依不饒,原來是柳家的旁支。這麽說來,等會兒作證他必然會偏幫柳家了?

納蘭春在旁邊緊張扯了扯容宣的袖子,壓低聲音道:“容宣,完蛋了!柳巨闕和東臨侯是一家的。他們分明是蛇鼠一窩,沆瀣一氣,狼狽為奸!”

真難為他一口氣說出這麽多成語。

容宣心想你現在知道怕了,挖人家祖墳的時候幹嘛去了,不動聲色把袖子抽出來,打算聽聽柳巨闕怎麽說。

柳巨闕道:“末將昨夜帶人巡查,恰好遇到柳家看守墳地的人前來報官,說有陌生男子深夜上山挖墳掘墓。末將立刻帶人前去查看,卻見汝陵郡王正在柳家祖墳前挖墳掘棺……”

“且慢——”

柳巨闕話未說完,容宣便忽然開口打斷他:“柳指揮使,東臨侯夫人狀告小郡王挖墳掘墓,如此說也就罷了。可你既為人證,便不該故意混淆視聽。小郡王分明是上山種樹,什麽時候變成挖墳掘棺了,你如此添油加醋,難道是想故意影響大人斷案?”

柳巨闕認出容宣,臉色難看了一瞬:“可小郡王分明就是在挖墳掘墓!”

容宣嘩一聲打開扇子,不緊不慢地扇了兩下:“我問你,你昨夜趕到之時,是否看見小郡王拿起鋤頭在山上挖了一個小坑?”

柳巨闕沒有多想:“是。”

容宣:“別的什麽都沒看見?”

柳巨闕猶豫一瞬,搖了搖頭:“沒有。”

容宣淡淡闔目:“柳指揮使這麽說就對了。因為小郡王正在種樹,種樹自然要挖坑,難道有人用鋤頭挖坑就代表要掘墓麽,那大周的果農豈不是都犯了律法?你胡亂攀咬他挖墳掘墓,不是混淆視聽是什麽?”

柳夫人乃是高門大戶出身,其見識絕非尋常女子能比,她聞言目光如炬地看向容宣,冷笑道:“堂堂郡王怎麽會大半夜上山種樹,還恰好種到了我柳家的墳頭上,這個理由未免也太過牽強了吧?!”

她想說的可能不是牽強,而是腦子有疾,但礙於這是公堂之上,只能生咽了回去。

關於這個,容宣早就想好了理由,只見他用扇子輕輕敲擊掌心,語帶嘆息的道:“柳夫人有所不知,小郡王深夜種樹其實是有因由的。昨夜就寢之時,他忽然遇到先皇托夢。原來每年太皇太後壽誕,先皇都會親手栽樹祈福。但奈何他老人家馭龍歸西已久,早已不再插手凡塵俗事,自然也就沒辦法再效從前舊舉。”

容宣把睜著眼睛說瞎話這一技能發揮到了極限:“今年是太皇太後八十整壽,又恰逢煙年公主出嫁。先皇心中牽掛不已,便夜間托夢,命小郡王在山上替他栽樹兩棵。要京城以北,紫氣最旺之處。小郡王素來孝順,哪裏還睡得著,當夜扛著鋤頭上山栽樹,沒想到卻被五城兵馬司的人抓了個正著,真是有冤也無處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