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這塊印怎麽賣?”

譚廷這話問出去,看店的小夥計愣了下,仔細看了看他。

“您是......譚家大爺?”

譚廷點了點頭,還以為他要請店中掌櫃招待自己。

不想那小夥計,立刻將小印收了回去。

“這個不賣。”

譚廷訝然挑眉。

掌櫃的聞聲趕了過來,看到譚家大爺疑惑的神色,連忙解釋。

“譚家大爺再看看點中其他擺件、閑章吧,那小印已經被旁的客官定了。”

譚廷靜默地看了掌櫃一眼,又看了看小夥計。

顯然不是這般原因。

但譚廷也不能強問。

他皺了眉,可惜地又看了看那和字小印。

那印刻的著實不錯,難得與他有些眼緣,不知是什麽樣心靈手巧的人刻的......

但他們不賣給他,譚廷沒什麽辦法,只能沉默離去了。

他走遠了,姜掌櫃才松了口氣,拍了小夥計一下。

“你小子說話緣何這般直?”

小夥計朝著譚廷離開的方向撅了撅嘴。

“項氏夫人日子過得艱難,從沒見譚家大爺疼惜一二。可見是不懂項氏夫人的人,既如此,夫人的小印便不該由他買去,沒得耽誤了這印。”

他說得有理有據,姜掌櫃都聽笑了。

但話又說回來,小夥計說得也沒錯。

但凡譚家這位宗子,能多疼惜項氏夫人幾分,夫人何止如此艱難?

*

譚氏宗房。

項宜剛回到家,就見秋照苑的丫鬟在門前等著她,神色焦急。

“夫人快去秋照苑吧。”

項宜到的時候,趙氏臉上還殘留這怒氣。

趙氏不是無事生非的脾氣,項宜上前溫聲詢問,才曉得原來是常替譚家做活的幾個木工,喜酒吃多了,因著幾句口角打起架來。

這點小事,趙氏是不會管的。

但他們打架,竟然動了給譚蓉打嫁妝箱子的木料,損壞了兩塊相當不錯的木料子。

旁的事情對趙氏都好說,唯獨涉及她獨生女兒譚蓉的事情,她可半分不讓。

“咱們譚家給工匠的錢一貫豐厚。他們不念著譚家的好,反而恣意妄為。之前便有族人說他們做工越發怠慢,如今更鬧出這種事來......這批匠人不能要了。”

她叫了項宜,“給你妹妹打嫁妝箱子的工匠,必須要換妥帖的人來。”

原先這批工匠,譚家用了有些年頭了,據說是族裏富三太太娘家表親。

富三老爺人如其名,家境在譚氏族人裏算得富裕,只是考中了舉人之後,就無論如何都中不了進士了。

富三老爺這一輩子都沒幹過旁的事,只讀書會友,錢財方面靠著祖產過日子。

但富三太太卻不是死板的人,於經營一道相當上心,大大小小地包攬了不少活計。

只有錢流進她手心裏,沒聽說能從她指縫裏漏走的。

項宜想著,同趙氏提了個醒,

“......母親若是直接換人,只怕富三太太要有說辭。”

富三太太表親族裏遍是木匠,前幾年譚家換匠人的時候,就把活計都給了他們。

然而趙氏不耐地擺手,“活做不好就該換人,你就道是我的意思,她若有說辭就來找我。你眼下先替你妹妹定好靠譜的工匠再說。活計繁多,須得早早定下來。”

項宜聽了,只好點了點頭。

但清崡縣就這麽大,工匠也十分有限,趙氏想要的不是旁的工匠,正是需要能給譚蓉嫁妝箱子雕花刻木的工匠。

她想了一陣,莫名想到了今日在吉祥印鋪聽見的事情。

出了秋照苑,就叫了春筍往吉祥印鋪走一趟,讓那些木匠送些像樣的木樣子來看看。

項宜吩咐完了事,回了正院。

因著忠慶伯府在京中,而眼下年關將近,楊蓁的三朝回門改成了三月回門,等到明歲譚建再跟著楊蓁回京小住一月。

項宜回正院的路上,恰遇到了譚建。

然而譚建一臉疲色,耷拉著眼皮沒有看到她,就從另一邊走了。

項宜奇怪了一下,猜測著譚建約莫是因譚廷布置的繁重課業煩惱,便也沒過問。

......

當晚無星無月,正房裏重復著往日的凝滯氣氛,似多年的冰雪從未融化過分毫。

項宜已然習慣。

翌日一早,譚家宗房門前早早就來了人。

幾個工匠模樣樸素,懷裏仔細抱了木樣子,小心翼翼地請門房通傳一聲。

“還請小哥行個方便,是項氏夫人讓咱們過來送木樣子的。”

門房打量了他們一番,見他們確實木匠打扮,打滿補丁的衣衫上還有些許木屑味道,便讓他們在此等候,進去通傳了。

項宜過來的時候,看到他們還站在門前。

冰柱懸在檐下,工匠們冷得只搓手,但仰望譚氏的黑漆描金的門匾,並不敢莽撞地踏進門裏來。

項宜讓他們到門房裏吃盞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