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乖

荊瓷很久都沒有說話。

陶明灼不知道他們這樣安靜地對峙了多久,只感覺等待時的每一秒鐘好像都被無限拉長,漫長而又煎熬。

與此同時,他終於慢半拍地回憶起自己都做了些什麽。

剛剛看著荊瓷向門外走去的時候,陶明灼突然有了一種預感,他感覺如果在荊瓷走出這個門之前,自己不說些什麽的話,那麽這個本不存在的誤會就會被自己在無聲中坐實,他們之間的很多東西就無法挽回了。

因為著急,所以語無倫次,又感覺好像自己說什麽荊瓷都聽不進去,於是他便決定先莽上去親了再說。

至於親了之後慌慌張張地說的那些話,陶明灼現在壓根就不敢回想,他是屬於勁兒上來得快,但是慫得也很快的那一類人。

他完全想不明白,為什麽自己能夠說出“你的嘴巴很軟”以及“我其實很開心的”這些不成樣子並且燙嘴至極的話。

就在陶明灼頭頂快要緩緩升起白煙的時候,他聽到荊瓷對自己說了一聲:“好。”

因為兩人沉默了太久,所以陶明灼一開始並沒有反應過來,他愣怔地望向荊瓷,還沒有意識到這個字意味著什麽。

荊瓷的聲線溫潤,像是融化了的雪水一樣清冽幹凈,說得又很利落,所以陶明灼聽得很清晰。

啊,陶明灼愣愣地想著,荊瓷剛剛對我說了“好”啊。

打破靜謐的是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是梁京京突然推開了門。

她面露難色,對荊瓷做了一個抱歉的手勢,隨即指向了自己的手機,語速很快地說道:“荊總,U國那邊想要再討論一下合同裏面的細節,您看您現在方便嗎?”

梁京京忙著和電話另一端的人周旋,所以並沒有注意到辦公室裏微妙的氛圍,以及屋內兩人正在牽著的手。

陶明灼有一種大夢初醒的感覺,他松開了荊瓷的手。

荊瓷微微蹙眉,擡起眼看向他,似乎還想說些什麽,陶明灼卻像是做了什麽決定一般,抿了下嘴,對荊瓷說:“你先忙。”

他直勾勾地盯著荊瓷的臉看了一會兒,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深吸了一口氣。

“我今天晚上……可能會晚一點回家。”他後退了一步,小聲地對荊瓷說,“所以你不用等我吃飯了。”

荊瓷一怔:“……什麽?”

但是陶明灼卻沒有再說什麽,只是對著荊瓷點了點頭,就大步流星地轉身向門外走去。

等陶明灼打車到了陶雪的美甲店後,他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下午自己的行為很像是告白後慫到極點,自己把自己嚇到然後轉身就跑的膽小鬼。

但是現在的陶明灼已經什麽都來不及想了,因為他只想立刻把那幅畫送給荊瓷。

美甲店和荊瓷的住處在兩個相離很遠的區,加上晚高峰堵了一段時間的車,所以當陶明灼帶著畫回到荊瓷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左右了。

打開門後,陶明灼發現客廳裏並沒有開燈,只有廚房裏亮起了微弱的燈光。

荊瓷站在廚房裏,低著頭,手上像是在忙碌著什麽,他的側顏看起來沉靜而漂亮,就像是一幅筆觸幹凈的,低飽和色彩的油畫。

又因為燈光昏暗,荊瓷的大半張臉被陰影覆蓋著,所以陶明灼看不太清他的神情。

但是在聽到門口傳來聲響的那一刻,荊瓷幾乎是在瞬間擡起了頭,轉身看向了站在大門處的陶明灼。

他們的視線無聲地交會,雖然沒有任何的依據,但是在那一刹那,陶明灼感覺荊瓷好像一直在等自己。

荊瓷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

但是陶明灼注意到,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他的肩膀似乎微微放松下來了一些,像是無聲地舒了一口氣。

陶明灼猶豫了一下,抱著畫,走到荊瓷的面前,問:“你還沒吃飯嗎?不是叫你不要等我?”

荊瓷安靜片刻,答道:“我不是很餓。”

陶明灼頓了一下,問:“鍋裏煮的什麽?”

荊瓷說:“我煮了咱們之前在超市買的紅薯,再不吃的話,就要壞掉了。”

陶明灼想了想,“哦”了一聲:“對對,那袋紅薯是我拿的,因為當時放在冰箱裏比較深處的地方,就一直忘了吃了。”

他們嘴上聊著紅薯,但是沒有一個人的心思是真的在那口裝著紅薯的鍋上。

廚房裏很靜謐,只能聽到鍋裏的水一點一點沸騰的聲響,半晌後荊瓷擡起頭,看向陶明灼的眼睛,說:“下午的時候,你走得很快。”

他在對陶明灼平靜地陳述著一個事實。

但是對上荊瓷視線的那一刻,陶明灼卻沒由來地感到了一陣心虛,他清了一下嗓子:“因為我……我想去拿這幅畫給你。”

陶明灼將畫遞到了荊瓷的面前。

“是……是用你給我的那盒顏料畫的,當時畫的時候,總想著去畫一些對我意義特別的東西,但是選什麽都感覺不得勁兒。”陶明灼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說道,“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你已經出現在畫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