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信件

太子妃覺著一口氣梗在了胸口, 怎麽也順不下去。

太子仿佛萬事不過心,懶洋洋地喝著酒,眼神虛虛地停在小案上, 不曉得在想什麽,太子妃故意挨擠了他好幾下,太子眼皮子都不擡一下的。

太子妃無法, 又揚著下巴往底下瞧, 只見謝瑯玉正聽著旁邊的人講話,一個郎君講了什麽,旁邊的人都壓著聲音,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 謝瑯玉垂著眼睛,也微微彎了彎唇,幾個郎君圍著他,謝瑯玉風姿過人,顯眼極了,一旁不曉得多少女郎在偷偷瞧他,且那股子隱隱以他為首的姿態, 叫太子妃格外地不舒坦。

太子妃沒忍住又拍了太子一下, 湊近了低聲道:“不行啊,他成親了,朝裏那幫大臣怕是更稀罕他了,殿下你怎麽一點都不著急……”

太子妃以往還沒這個覺悟,也是現下懷了皇孫, 有人同她提點了幾句, 她悟來悟去的, 也沒悟到精髓。

太子側了側身子, 閉著眼睛不搭理她,太子妃心裏憋氣,直直往邊上坐了,離太子遠遠的,貼著扶手,甩著臉不講話了。

席上安靜一會,太子嗤笑了一聲,把酒杯丟在小案上,捏著她的手臂把她拽回來了,道:“就會跟孤甩臉,在孤這耍橫,你那點心,操心你自個都不夠用的。”

太子妃叫他扯得不好意思了,總覺著有人看著呢,有些丟面,便甩開他的手,同一旁的人講話去了。

太子聳聳肩膀不以為意,靠在椅子假寐了。

太子妃身旁是族弟溫冀遠同族妹溫姝。

太子不聽她的,太子妃便同兩個弟妹吐起苦水來,溫冀遠聽得心不在焉的,有一搭沒一搭地飲酒,太子妃見狀,倒也不生氣,只好奇道:“你想什麽呢?還不出出主意?”

溫冀遠回過神來,吃了口菜,攤著手道:“我能有什麽法子,娘娘您也別折騰了,聽殿下的就是了,您以往也沒操這個心啊,如今雙身子的人了,倒是操心起來了……”

太子妃年長溫冀遠許多,聽了他這樣半哄半訓的話,有些掛不住臉,不由扭著頭去看溫姝。

溫姝也走神了,見她撬過來,連忙笑道:“娘娘一片好心,殿下也定是曉得的。”

溫姝是太子妃的嫡親妹妹,小她十四個年頭,如今正是豆蔻年華,現下穿了件玫紅色的廣袖長袍,體態纖細,樣貌清秀,瞧著是個平易近人的女郎,她一邊講著,一邊瞧了太子一眼。

太子面無表情,歪在椅子上看著底下熱鬧,也不曉得聽沒聽幾人講話。

太子妃又扯著溫姝講了幾句,總歸是一些不太機靈應景的話,溫姝隨口應付誇贊,太子妃就又笑意晏晏,同一旁的夫人們講話去了。她性子大方爽利,在夫人裏倒是十分受愛戴。

溫冀遠在一旁聽著,低聲道:“你可別一個勁的順著娘娘,照顧她是應該的,只是她素來不是穩重的性子,你且曉得分寸?”

溫姝笑著點點頭,道:“我曉得的。”

溫冀遠點點頭,道:“我晚間去拜訪首輔,散了宴你獨自歸去吧。”

溫姝問了幾句,兩人便各自吃起酒來。

這場酒宴直直喝到了戌時末,陛下問起來了,十二監的人便來趕人,太子的狐朋狗友才散去了。

太子妃累的直打瞌睡,太子也搖搖晃晃的,卻不肯坐儀仗,挨挨擠擠著太子妃,兩人就這般晃晃悠悠地離場了,一旁圍著一圈宮人們,心驚膽戰的,生怕摔了。

溫姝看著眼前的一席殘羹冷炙,慢慢出了神,一旁的嬤嬤輕聲道:“姑娘,娘娘方才講了,今個晚了,叫姑娘也宿在東宮,免得路上勞累了。”

溫姝淡淡地笑了笑,道:“謝謝娘娘體諒了……嬤嬤,為什麽有的人運氣這樣好,不過早出生了十幾年,占了個好運道……這樣的年紀了,幾乎沒有長進……連個稚子都不如,旁人還要讓著她……”

溫姝像是講慣了這樣的話,一旁的嬤嬤只警惕地用眼神趕退了要上前來的宮人們,安靜地守著她。

溫姝就這樣站了許久,待賓客幾乎退完了,宮人們小心地前來提醒,這才叫宮人迎著去了東宮側殿。

宮裏的宮門都關了,謝瑯玉也沒去見太後,同友人一齊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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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底,離過年沒有幾日了,蘇州陸陸續續下了幾場雪,只是都下的十分敷衍,只能淺淺地沒個鞋底,過一日便瞧不見了。

府上漸漸有了年味,下人們都換上了新衣,連著領了好幾日的賞錢。

這日辰時過半,天氣難得好一些,明月預備去橘如府上探望。

府上的姑娘也做了新衣,明月穿了件新制的鵝黃小襖,腰肢掐得細細的,她不怕冷,棉衣都不穿,外邊再披上大氅,走動起來便也不覺著冷。

這幾個月,明月很是長了些個子,往年的衣裳都往大了做,今年倒是都做的正好的,格外地襯身段,她現下比起幾個妹妹幾乎高出一個腦袋來,微微擡起下巴時,唇瓣是自然的泛著紅,皮膚白得像雪,眼神冷沁沁的,唇角又是叫人窩心的笑,一眼望過去,人群中便只能瞧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