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知不覺已經滿滿一籃子了,她提著籃子下去,看見婆婆才摘了小半籃,黃瑩瑩接過婆婆的籃子到上頭,又摘滿了再下來。

一起下了山,回到村子裏,黃瑩瑩把自己籃子裏的蘑菇,大半給了婆婆。

“姑娘啊!你給我幹什麽?我這一籃子都是你給撿的。”

“我們一共才那麽幾個人,吃不完也壞了,您拿著還能換兩個錢。”

婆婆為難地接受,黃瑩瑩提著小半籃子菌菇回了屋子。

屏幕上的觀眾都鬧不明白:【黃瑩瑩幹嘛把這麽多菌菇都給人啊?】

【對啊!自己去賣難道不香嗎?】

黃瑩瑩進屋去拿了刀削掉蘑菇根,清理上頭沾染的泥土樹葉,再打了水,菌子扔進水裏浸泡。

趁著浸泡的時間,黃瑩瑩把衣服給收了,拔了蔥,采了辣椒,切了姜片,她燉魚行雲流水。

【這個顏值,這個手藝,黃瑩瑩要是做個田園博主會紅吧?】

【確實。】

【有山有水,人美手藝還好。】

把魚燉上,黃瑩瑩去收了衣服之後,把菌菇從水裏撈出來,雁來蕈和其他菌菇分開放。

黃瑩瑩在鍋裏倒上菜籽油。

其實素油的燒法更加傳統,姜越的媽媽蘇慧教授,就喜歡用菜籽油來做蕈油面。

回城後,她去看望蘇教授,蘇教授拿著老家帶過來的蕈子給她做了一碗素面。

她吃了蘇教授很多年的蕈油面,那個味道確實很好,蘇教授還給她做過很多他老家的菜肴,都偏甜。她跟著一口吳儂軟語的蘇教授學法文,。

後來去蘇教授那裏,一杯碧螺春,一本小說,互相聊聊看書的心得,她說說工作上的煩惱,蘇教授靜靜地聽著,偶爾揉揉她的頭。

直到九三年蘇教授確診肝癌,蘇教授的海外親戚飛過來,要接她去瑞士治療,她搖頭拒絕:“他和阿越在這裏,我等!”

自己在石庫門的一間小屋子裏送走了她媽媽,將蘇教授多年翻譯積累下的稿費和存款捐贈出去,唯獨留下了一個匣子,泛黃的信封是姜教授和他給蘇教授的信。

她在看與不看之間,猶豫了很久,最後一封封地看了下來,他爸爸稱呼他媽媽:“親愛的慧”,從毛筆字的越洋信件,到開始用簡體鋼筆字寫的書信,字字句句都是相思。

看姜越給他媽媽的信,裏面好長的篇幅都是自己,在他的筆尖,她活潑,熱情,像個小太陽一樣溫暖,他寫給她做蕈油面:“媽媽,她一定會喜歡上您,您也一定會喜歡上她,看著她吃面條,那是一種無比的幸福。媽媽,我愛她,很愛很愛!”

用豬油做蕈油是他的味道,而菜籽油是蘇教授帶給她媽媽的味道。

雁來蕈特有的香氣在菜油高溫下激發出來,甚至蓋過了另外一個鍋裏的燉魚。

【看黃瑩瑩做菜真的是一種享受,看得我都想鉆進屏幕去吃了。】

【就是,簡直行雲流水。她在熬蕈油,看過紀錄片《唇齒之間》嗎?裏面就有講蕈油面的呢!】

【想吃。】

【我有個問題手藝這麽好的黃瑩瑩,為什麽能吃得下醫院那些飯菜?】

【同問。】

黃瑩瑩抽空看了一眼彈幕,看見這幾句。

姜越燒飯的手藝是一絕。他的成分不好,不過偏遠鄉下,也沒人那麽較真,他待人誠懇和村裏的鄰居相處很好,自己做了什麽東西就送點給鄰居,而鄰居做了什麽也端一碗過來。

一來二去,他做飯的本事被人知道了,村裏有個紅白喜事,就叫他過去掌勺,自己就跟著過去打下手。那個年代沒什麽吃的,怎麽樣燒出花樣來,真的很考究。跟在他身邊,她也學了七八成,只是她是個馬虎性子,只求會做,不想精益求精。

她以為有人願意一輩子買汰燒,讓她只要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誰想他會食言,她只能靠回憶,去尋找那個味道,追尋琢磨了那麽多年,她的手藝自然精湛。

對著鏡頭前的觀眾,她這麽回答:“小時候我爸爸跟我解釋,什麽叫做嚴以律己寬以待人,他拿吃飯來舉例,如果我是吃飯的人,珍惜糧食就是把飯吃幹凈,但是我不能要求別人把難吃的飯硬吃進去。我當時就問他,那我怎麽才能讓別人珍惜糧食呢?他說,那你就把飯做得好吃,讓別人不會因為你做飯難吃而浪費糧食。這些話一直在我腦子裏,形成了記憶。”

談判間隙想看看女兒在做什麽的黃家強聽到這個,他郁悶,自己什麽時候這麽有文化了?能說出這麽有哲理的話來了?

他想了想,給方紅梅發了條信息:【小方,幫我桌上搞個擺設,不要太顯眼,也不要太不顯眼,上面就刻:嚴以律己寬以待人。不是安排了電視台的專訪嗎?要出現在訪談鏡頭裏。】

方紅梅正在開會,看見老板這條消息,莫名其妙,桌上已經有翡翠白菜了,頭上還有一幅馬到成功圖,加上一張船木大茶桌,還要添擺設?作為一家時尚公司,他是嫌棄自己的辦公室還不夠接地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