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溪雲初起日沉閣, 山雨欲來風滿樓。

距離七月十四越來越近,整個蒼穹派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氛圍。

玄女依舊留在蒼穹派裏,時不時的出門晃蕩一下, 散布一些不實的言論, 她本就是魔女,又身具一身媚骨,刻意討好下,什麽惡意陷害,什麽挑撥離間,計謀使的那叫一個順手。

畢竟,作為人族的修士, 他們正大光明, 他們高高在上,誰又會去懷疑一個柔柔弱弱, 又沒有一點修為的小女子呢。

而另一方面, 自覺沒有辦法幫助雲勵寒報仇雪恨, 答應別人的事情卻最終無可奈何的諸興修,懷著對雲勵寒的愧疚,和對燕朔的失望,完全無視了蒼穹派的暗潮湧動。

在二人似有若無的配合之下, 燕陽不知所蹤, 燕朔跟瘋了一般,只剩下一個還不了解情況的燕遲苦苦支撐,卻終究如水中撈月,不僅沒有將蒼穹派從這件事情中摘出來, 反而是惹了一身的騷。

時間持續往前推進, 幾乎所有的大小勢力都集中到了蒼穹派, 然而,雖然表面上是一片和平,但背地裏,卻是暗潮湧動,爭論不休。

隔三差五就有一些弟子無緣無故的失蹤或者死亡,更甚至,百花谷竟然死了一個白瓔比較喜愛的女弟子,那女弟子雖是天賦比不上白牡丹,卻也是非常不錯的了,是白瓔重點培養的對象。

經此一事,原本還顧及臉面的各大勢力再也沒有了顧慮,隱藏在他們之中的矛盾徹底的惡化——拿到舍利子,最後舉霞飛升的,只能有一個人!

各個宗門之間本就互相忌憚,看對方不順眼,自此各自為派,相互勾結,兩兩報團,發生了無數大大小小的爭鬥,蒼穹派後山處幾乎都快被屍體給堆滿。

而在其他宗門報團的同時,蒼穹派徹底的陷入了孤立無援的境地,鑄劍派,玄冥宗,百花谷三大宗門隱隱聯合起來,將蒼穹派徹底的踢出了陣營。

而伴隨著三大宗門的動作,其余的小宗門和散修也伺機而動,在背後推波助瀾。

一時之間,蒼穹派仿佛變成了第二個魔族,人人喊打。

幾萬年積累的聲望在一夕之間轟然坍塌,眾人雖是依舊居住在蒼穹派,卻在看它時,再也沒有了曾經那種對超級宗門的崇拜。

當最後一個小宗門姍姍來遲,趕在七月十三日這天傍晚抵達蒼穹派時,天邊一片赤紅,緋色的雲霞在天空中翻滾,林海也染上了血色,就連空氣中都彌漫上了一股難聞的刺鼻氣味。

壓抑緊張的氛圍幾乎要讓燕遲喘不過氣來,他頂著千斤重的壓力,獨自一人來尋燕朔。

天華峰隱匿在一片竹海之後,掩映於憧憧樹影之中。

夜色還未完全暗下去,天邊濃烈的緋色卻幾乎已經壓在了燕遲的頭頂,他立在燕朔的洞府門前,面色凝重,“師尊,今日您必須要告訴我實情了。”

一道格外蒼老的聲音傳入了燕遲的耳朵,“你且進來。”

那聲音中透露出一種老態龍鐘之感,仿佛是日薄西山的老人臨死前最後的掙紮。

房門大開,燕遲緩步踏入,印入眼簾的人影,卻將他嚇的幾乎心臟驟停。

那是一個滿頭白發,行將就木,形容枯槁到了極致的老人,他全身的皮膚都好似那倒塌了千萬年的老樹皮一般,皺皺巴巴的貼在身上,仿佛只要輕輕一碰,就能碎裂成無數片。

那裸露在外的手指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弓縮著,似雞爪子一般的手指中,一枚通體漆黑的圓形珠子正在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你來了啊……”

嘶啞的聲音好像多年沒有開過口一般嘲哳難聽。

燕遲緩緩垂下眸,他盯著燕朔手中的那枚舍利子,“師尊您這是……失敗了?”

面對如此風燭殘年的燕朔,燕遲除了研究舍利子失敗,透支過度以外,想不出任何其他的緣由。

燕朔緩緩擡起頭,目光直視燕遲。

在看清燕朔眼眸中的渾濁後,他整個人頓時如墜冰窖,突兀的,這個向來堅強的中年男人濕潤了眼眶。

“師尊,你……”

燕遲緩緩張了張口,半晌說不出話來。

作為燕氏的一個旁系子孫,燕遲在父母雙亡後,是師尊將他從一群豺狼手中解救了出來,一手將他養大,還扶持他坐上了蒼穹派宗主的位置。

可他卻……

回想起這幾天因為燕朔惹出來的事情,給他造成了不少的麻煩,他一邊處理一邊埋怨燕朔,此刻竟是覺得如此的不應該。

雖然……燕朔確實做的不對,為了一個舍利子屠了姜氏滿門,可是,那也是一直護著他的師尊啊!

無論燕朔對別人如何,終究對他的心,一直都是好的。

而此刻,這個做了錯事,卻又受到了懲罰的老人,生命已經岌岌可危了……

原本還打算質問一下燕朔的燕遲,退去了身上那淩厲的氣勢,緩緩跪在燕朔面前,“師尊,您……還有什麽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