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寒門26(第2/2頁)

小皇帝臉色一白,卻也不敢出聲為自己爭辯兩句。

而且這事到這裏也不算完,小皇帝緊張的盯著楊明流的臉色。

那些雜書既然被送進來了,那必然有將之送進來的人。也確實是如此,送來的人都是他身邊極親近的“玩伴”。小皇帝自小在宮中長大,當然知道這種事當主子的他最多被罰著抄兩頁書,但是那些“玩伴”要被怎麽處置就不一定了。

小皇帝提心吊膽地盯了半天,卻見楊明流並沒有說下去的意思,後者又重新將視線放到了手邊的折子上,好似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

見此狀況,小皇帝大大的松了口氣,心底悄悄道了句“相父今日的心情果真不錯”,但是這次卻不敢顧左顧右,專心把思緒收回到手邊的課業上。

楊明流瞥了一眼小皇帝,並未說什麽。

“燒書”鬧得這麽大動靜,這會兒的事不出半刻鐘都就要傳到西宮太後耳中,宮內的人要怎麽處置自有太後出面,他又何必當這個惡人?

不過……桃花妖?恒月仙子?

楊明流想著詩會那日那人手腕上被掐出來後又突兀消失的紅痕,倒是抵不住笑了下:是妖、是仙?總歸不是常人。

就是不知那個“他”到底能不能將人留下了?

楊明流舌尖又舔了舔那本該有傷口的位置,他低低地笑了。

大概難得很。

倘若還懵懵懂懂著,那小子自然會憑著本能盡力留下人,但是這會兒被這麽一戳破。那小子慚愧惶恐間,恐怕躲著還來不及,更遑論去留人了?

楊明流可一點兒也沒有給“自己”制造障礙的愧疚。

天底下的好事那麽多,怎能讓那小子一人占全了?

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空無一物的手,稍稍眯了一下眼。

他拿不到的,別人也莫要想碰。

都說了,他和那小子不一樣。

——他、可、不、是、什、麽、好、人。

*

方暇那邊只覺得自己剛剛湊近【楊明流】,就被狠拽了一下,差點摔倒。他下意識地閉眼,嘴巴也不知道磕到哪裏去了,牙磕破了嘴唇撞得滿嘴的血。這還不是結束,他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一把推出去,狠狠地摔了一個屁.股墩兒,方暇只覺得自己的尾椎骨都要裂了。

方暇:?!!!

他要是再不知道自己被耍著玩了,那就真的是傻了。

方暇表情幾乎猙獰地站了起來。

然而別說回敬一二了,他罵還沒有罵出聲,就看見了對面少年呆呆站在原地,一臉天都要塌了的表情。

這前後表現的巨大差異,讓方暇立刻明白過來,他確認道:“……守澈?”

楊守澈可磕巴巴地回:“夫、夫子。”

看那表情就知道他這會兒還沒回過神來,全憑本能回應。

確實是楊守澈。

這猝不及防的一換人,方暇就算再有什麽氣也發不出來了,他只能心底磨著牙,暗道【楊明流】好算計。

不過很顯然,對面楊守澈受得打擊要遠比方暇大得多。他一開始整張臉脹得通紅,旋即像是意識到什麽、一點點慘白下去,最後甚至整個人都發起了抖。

方暇是知道楊守澈那一貫尊師重道、克己守禮的性格,這會兒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別說別人,他自己第一個就接受不了。

方暇還這麽想著,就見楊守澈撲通一聲朝他跪了下,還沒等方暇反應,他就狠狠地磕了一個頭。這下子撞得極狠,他額上登時就多了一個血印。

這還沒完,楊守澈抖著聲道了句,“學生……該死。”

緊接著視線就落到一旁的柱子上。

方暇電光火石間明白了楊守澈想要幹什麽,頓時寒毛都豎起來了,哪還顧得自己身上哪裏疼,連忙沖過去,死死抓住了人,這才免得自己眼前上演什麽血案。

方暇能感覺到,自己碰到楊守澈的一瞬間,對方反應極大得差點兒跳起來,那力氣比方暇預料的大得多,他簡直連體重都用上了、才勉強把人按住。

方暇大聲:“那不是你幹的!跟你沒關系!!”

本來還在掙紮的楊守澈一僵,本就蒼白的臉色又更白了一層,連嘴唇都微微地打著顫。

方才那事是雖不是他幹的,但是他心底存著的齷齪心思卻被此一舉明明白白地揭露出來。

如珠齋的事、課業上的事、洪子睦的事、抄書的事……

一樁樁一件件,夫子待他如此之好,他卻、他卻……以那等事肖想夫子。

楊守澈牙齒抵住舌尖,只覺得自己這麽個不知好歹、狼心狗肺的東西,幹脆死了算了!

但是這動作間,口腔內側的傷口扯動,重又滲出血來。

血腥味刺激下,那一瞬間的場面復又在腦海裏浮現,血氣上湧,楊守澈慘白的臉色又泛起了不正常的紅意……但那抵著舌的牙終究是咬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