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相公,看什麽呢?

春潮湖是華鈞洲最大的內陸湖,方圓近千裏,被俗世百姓稱之為‘內海’,湖內大小仙島一百零八座,都歸屬千秋樂府。

因為規模太大,春潮湖分十二個區域,並稱十二宮;靠近風月城方向的玉蟾宮,為宗門接待外賓的地方,九座湖島上修建無數別院洞府,隨著中秋臨近,已經有近千仙家名望在玉蟾宮落腳。

月上枝頭,中心地帶的暮寒島歌舞升平,身著盛裝的千秋樂府女弟子,在燈火通明的春潮湖上淩波起舞。

沿岸的樓台之內,無數仙家高人落座,湖畔有幾座高台,善音律的大家,輪番上前獻藝,算是為幾日後的中秋會預熱。

一座臨水露台上,姜怡和吳清婉在茶案旁側坐,觀摩著仙家女子飄逸出塵的舞姿,冷竹乖巧的在旁邊倒茶。不遠處,上官靈燁在茶台旁坐著,負責招待的女修雅荷,正在客氣介紹:

“……這首《上陽春》,是三竹先生成名之作,據說是在映陽仙宮的春華峰上隱居三年,才得此一曲,配上三竹先生的高深技法,當真有余音繞梁之感……”

上官靈燁坐姿優雅,略微聆聽片刻,望向了演奏琴師手中的黑色七弦琴:

“這張琴音色一般,不是‘青霄鶴泣’吧?”

雅荷含蓄一笑:“上官仙子倒是懂行,這張琴是鬼谷峽打造,音色已經算上上之品,但和‘一曲出則風雲動’的仙品比起來,確實有差距。‘青霄鶴泣’和我們老祖珍藏的‘獨幽飛瀑’相差無幾,以前是北狩洲玄武台撐門面的物件,後來遺失,也不知屈家怎麽拿到手的……”

上官靈燁聽到玄武台,心念倒是一動,目光望向了湖畔的一處廳堂。

廳堂裏坐的都是各宗名望,其中有個身著錦袍的中年男子,經雅荷介紹,是栗河屈家的少當家屈相汶。

栗河屈家和華鈞洲中部的破鋒城有點淵源,起家不過三百余年,放在玉瑤洲都算是暴發戶,華鈞洲自不用說,一直被老派豪門瞧不上,因此特別喜歡附庸風雅結交名流,試圖打入豪門圈子。

此次栗河屈家把壓箱底的珍藏拿出來,借給三竹先生演奏,算是出了點名,少當家屈相汶有點意氣風發的意味,正和諸多豪門仙子閑談,從那些仙子的表情來看,都是借琴的。

上官靈燁稍微琢磨了下,詢問道:

“這張琴,栗河屈家會不會割愛?”

雅荷搖頭一嘆:“栗河屈家在修行道地位不算低,但沒啥底蘊,四處搜羅這些上古奇珍,就是想裝點門面。他們若是肯割愛,宗內的長老們傾家蕩產也拿下了。”

仙品古琴,論稀有度不下於仙劍,甚至比仙劍還罕見,因為鑄劍的人比比皆是,卻沒幾個人舍得拿天地奇珍、仙獸魂魄打造樂器,多是機緣巧合之下天然形成。

劍是殺人器,琴是樂器,兩者功能上有本質不同;仙品琴強項也是彈曲兒,只能算山巔高人的玩具,人家不賣,總不能為了一件兒樂器殺人奪寶。

上官靈燁本意是想給謝秋桃買回去,聽見對方不想割愛,便也打消了想法。

“名頭這麽大,我還真想瞧瞧,到了中秋才會亮出來?”

“是啊,這次各家豪門的仙子、夫人過來了大半,都是沖著上古名琴來的。”

雅荷說到這裏,忽然又想起了什麽,笑道:

“當然,也有一部分,是為了東洲的‘劍妖左慈’。聽說上官仙子在玉蟾宮落腳,近些天有十余位美名遠揚的仙子登門,讓我代為打聽左劍仙的消息,可惜上官仙子也不知道,我都推拒了……”

上官靈燁神色不變,心神卻是一凝,詢問道:

“是嗎?有很多仙子仰慕劍妖左慈?”

“啊,太多了,不說外面,就連宗內都有不少師姐妹在打聽,沐秋宮的一位師叔最是有趣,愁嫁多年,一直碰不到入眼的意中人,又和落劍山有點小過節,聽聞左劍仙的事跡後,直接放話,左劍仙敢來她就敢蒙著眼嫁……”

上官靈燁臉上含笑,心裏卻淡淡哼了聲,她掃視湖畔諸多仙家名望,詢問道:

“是嗎?那位師叔,就不怕左劍仙性格淡漠,不把女人放在心裏,或者不喜歡女人,更欣賞同輩劍仙什麽的……”

雅荷連忙搖頭:“不會,聽多寶潭的傳聞,左劍仙身邊有兩個女子,應該還是對美人感興趣。唯一可惜的是,我千秋樂府門生,不許納妾也不為人妾,那位左劍仙若是不和其他女子撇清關系,這樁姻緣很難成……”

撇清關系?

慢條斯理喝茶的姜怡和吳清婉,眼神同時微微一眯。

上官靈燁端起茶杯抿了口:“聽雅荷前輩的意思,還準備讓左劍仙休妻?”

雅荷嘆了一聲:“就左劍仙那曠古爍今的天資和霸道性子,這得罪人的事兒哪裏敢提,祖宗之法也不可破,只能說這樁姻緣,落不到我千秋樂府頭上了。不過外面的仙子不講究,有兩個小宗門的長老過來詢問,話裏的意思直接是問左劍仙想不想納妾,哪怕是一場露水姻緣留個種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