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崔慫慫

叮叮——

細密雨滴灑在窗外的飛檐上,檐角掛著的銀鈴在風中輕輕搖晃,發出空靈悅耳的輕響。

一襲雲白長裙的吳清婉,在窗後側靠,右臂搭在窗台上,因為沉甸甸的衣襟太飽滿,壓著微微變了形狀。

初夏煙雨很美,吳清婉此時卻無心欣賞,秋水般溫潤的雙眸,望向了雨幕後遙遠的西方,五味雜陳。

從神火洞天出來,滿打滿算也不過十天,吳清婉的記憶,依舊停留在年關時闔家美滿的氣氛裏。

本來以為要一起前往華鈞洲,吳清婉心在左淩泉那裏,對往後的萬裏奔波並沒有什麽感覺。

誰曾想到,不過一轉眼的時間,就和淩泉分開了,而且目前來看,以後都是聚少離多的情況。

吳清婉早已適應了妻子的身份,回過味來後,心頭逐漸浮現出思念、擔憂、不舍……這種情緒弄得人度日如年,想凝神閉關都靜不下心。

其實這樣也怨不得別人,只能怪自己臉皮不夠厚。

幾個人前後從神火洞天出來後,靈燁準備按照計劃去海外,事前和上官老祖報備了一聲。

結果老祖覺得靈燁道行太高,一起走淩泉沒有命懸一線的緊迫感,靈燁也貪戀男色無心修行,所以讓兩人分頭行動,給靈燁另行安排了差事——去拜訪鐵簇府的幾家友宗,順便到八臂玄門給老祖的領路人‘上官天霸’燒點紙錢。

遊歷路線和淩泉去絕劍崖的路徑相差不大,但交匯之地不多,此舉的意思,自然是讓兩人都學著獨當一面,都快玉階老祖了,以後還得扛起九宗的擔子,光逍遙自在不去管宗門事務可不行。

靈燁知道老祖用意,聽從了這個安排,本想獨自出門。

但姜怡道行不夠高,一直怕拖左淩泉後退,本來姜怡還擔心自己不在靈燁勾引她男人,現在靈燁這狐媚子不跟著了,姜怡自然沒了顧慮,很‘大方’地表示要陪著靈燁,以免靈燁一個人路上孤單。

姜怡不跟著,吳清婉哪好意思自己跟著淩泉出去浪,也怕姜怡一個人鬥不過靈燁,就說陪著姜怡,現在可好,後悔都來不及了。

“唉……”

吳清婉在露台上出神良久後,發出了一聲輕嘆,擡手關上了窗戶。

所處的地方,是畫舫後面的艙室,畫舫飛在天上,正在等下艘跨海渡船抵達時,前往登潮港。

吳清婉從床榻上下來,拉開了艙室的滑門,來到了外面的房間。

因為要出遠門,房間重新裝修了下,請高人添加了些陣法,具象在眼前就是畫舫裏多了些擺件、花紋,看起來比以前緊湊了些。

書桌的位置沒變,上官靈燁身著華美裙裝,和往日一樣坐在椅子上;大燕緝妖司的差事已經轉交給了司徒震撼,如今清閑多了,腿上放著碧眼白貓,在看兩個小人摔跤的閑書,手腕上的鐲子很醒目。

美人榻旁的茶幾上,放著厚厚幾疊書籍,全是華鈞洲各地的歷史典故、宗門信息。紅裙如火的姜怡和冷竹席地而坐,認真查看。

“公主,千秋樂府聽起來和風月場合似的,也是仙家門派?”

“我怎麽知道,問靈燁。”

“千秋樂府善音律,路數和謝秋桃祖上的玄武台差不多,裏面仙子如雲,在華鈞洲名氣很大。”

“左淩泉不會往哪裏走吧?”

“讓他繞開了,不然指不定就在外面當了上門女婿……”

……

吳清婉在美人榻上就座,看著三個姑娘閑聊,暗暗嘆了口氣——以前待在畫舫上,還沒覺得什麽,但回家過了次熱熱鬧鬧的年後,再瞧見這樣的畫面,總覺得心裏空落落……

姜怡手持金筆,在輿圖上圈圈點點,發現吳清婉稍顯落寞,詢問道:

“小姨,你怎了啦?”

吳清婉不好意思說自己想男人,略微琢磨,柔聲道:

“想娘親呢,這次出去不知道多久,娘親在家裏盼著,見我們遲遲不回,恐怕要念叨我們不孝順了。”

姜怡自然懷念在家裏當大兒媳的風光時刻,點頭道:

“出關後該回去一趟的,感覺走得太急了。”

上官靈燁瞄著畫冊,回應道:

“娘親上次說了,讓左淩泉帶著懷胎三月的桃花尊主回去,不然就不認他這兒子,左淩泉什麽都沒幹,哪裏敢往回跑。”

吳清婉根本沒把這話當真,只是付之一笑,想了想道:

“對了,桃花尊主做什麽去了?元宵節分別之後,就沒見過她老人家。”

“在桃花潭喝大酒,尊主級別的仙家老祖,得看家守業,總不能指望她天天跟著我們到處浪。”

冷竹眨了眨眼睛,回想了下在左家的情況,小聲道:

“我覺得桃花前輩,挺喜歡跟著我們到處浪,道行那麽高,卻只能一個人待在屋裏喝悶酒,想想就挺無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