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氣包子

雨後初晴,風吹楊柳,參差錯落的大丹皇城,在春日下熠熠生輝。

早朝結束,身著各色官袍的朝臣,從正元殿魚貫而出。

禮部侍郎左寒稠,孤零零站在殿外的白石台階下,垂首而立,茫然看著圍著紫色官袍飛來飛去的一只彩蝶。

同僚時而經過,都會望上一眼,眼神中有損友的調笑,也有好友的同情,但更多的官吏,是和左寒稠一樣茫然,不知道他為什麽站在這裏,或者說為什麽被公主殿下罰站。

今天清晨時分,左寒稠如往日一樣,天不亮就入宮上朝。

因為對自己侄兒很有信心,左寒稠路上甚至哼著小曲,開始琢磨給未來的侄媳婦準備什麽禮物。

到了皇城,左寒稠和百官一起入了正元殿,卻意外發現龍離公主並未第一時間出現在殿中。

龍離公主垂簾聽政近四年,執政能力不好評價,但絕對稱得上勤奮。往日上朝,都是第一個到正元殿,等著群臣和小皇帝過來。

但今天卻一反常態,往日最後來的小皇帝,都已經規規矩矩坐在了龍椅上,旁邊的珠簾後卻依舊空空如也。

滿朝文武和小皇帝當時都尷尬了。

開始上朝吧,怕龍離公主覺得朝臣不敬,沒人敢挑頭。

繼續等吧,皇帝都在龍椅上坐著了,再等豈不是亂了禮法?

好在龍離公主沒忘記今天有早朝會,雖然遲了片刻,最終還是到了場。

左寒稠當時還松了口氣,可萬萬沒想到的是,龍離公主入了正元殿,沒等太監開口喊上朝,就語氣嚴厲的來了句:

“子不教,父之過。左寒稠,你給本宮出去站著。”

然後,侍郎左寒稠,就站在了殿外,一直到現在。

左寒稠為官多年,處事圓滑,在朝中算是好好先生的角色,官職不低,背景幹凈,也沒什麽盤根錯節的派系,算起來是比較親公主的朝臣。

龍離公主忽然來這麽一出,滿朝文武都在揣摩龍離公主此舉背後的深意。

當然,誰都沒揣摩出來個所以然。

左寒稠起初也在琢磨,公主殿下是不是另有用意,用他來敲山震虎什麽的。

可最後發現,真的只是讓他站了一早上,其他一切照舊,散朝後似乎還把他給忘了。

既然不是另有深意,那就是公主真在罰他。

只是罰站,說明事兒不大。

‘子不教、父之過’,說明事兒出在兒子身上。

左寒稠好幾個兒子,次子左雲亭最沒出息,整日花天酒地附庸風雅,經常鬧笑話。

左寒稠思索一圈兒,覺得只能是次子又做了什麽蠢事,傳到了公主耳朵裏。

念及此處,左寒稠臉色微沉,覺得回家得把兒子好好收拾一頓。

淩泉剛到京城,明天就要參選駙馬,這種緊要關頭,豈能惹事,敗壞了淩泉的完美印象怎麽辦?

白石禦道上,群臣逐漸散去。

左寒稠孤零零站在殿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表情越來越尷尬。

好在最後,一名腰懸金魚袋的老者,從殿內走了過來,身邊還跟著幾個官吏,遙遙和煦開口:

“寒稠,回去吧,公主方才商議政事太過入神,當是忘了你這茬。”

左寒稠回頭看去,來的是當朝宰相李景嗣。

李景嗣官拜相位,是百官之首,又歷經三任帝王,資歷人脈皆雄厚,某些時候甚至能壓公主一頭,在大丹朝算是威望最高的朝臣了。

見李景嗣發了話,左寒稠連忙擡手一禮:

“謝過李相,今日當是我那犬子又做了蠢事,讓李相見笑了,下官告辭。”

李景嗣年近古稀,須發花白但氣色極好,擡手示意後,便目送左寒稠先行離去。

待左寒稠走遠後,宰相李景嗣的身旁的一名官吏,才輕聲調侃:

“明日長公主選駙馬,聽說左寒稠也把一個侄子,從千裏之外的青合郡叫了過來。哼,想和皇室攀親戚,也不看看自己身份。”

李景嗣走在前方,方才的笑容轉為了平淡:

“左寒稠為人圓滑,公主選駙馬,無論選不選得上,他都得表個忠心。烈王和宗氏上書催婚,長公主雖然答應了選駙馬,但以我所見,長公主不會太早放權。駙馬是公主的身邊人,位置很重要,人選可安排好了?”

“李相放心,這次入京的年輕才俊,有近二十人可為李相所用,無論品貌才學,皆為其中佼佼者。駙馬之選,必出其中。”

李景嗣緩緩點頭,還未言語,另一名出自南方四郡的官吏,倒是蹙眉道:

“昨日下官那外甥入京,下官問其南方四郡入京的人中,可有出類拔萃者。我那外甥,說南方四郡過來三十余人,出身、才學難評高下。但論外貌,青合郡左家的左淩泉,無人能出其右,評價其‘鳳目劍眉、明眸皓齒,文能提筆、武可揮鋒’,關鍵人品還不錯。這個左淩泉,好像就是左寒稠的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