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道心已失
是夜,盈月將庭院內映得極亮,山中隱約傳來些蟲鳴與草葉沙沙聲,正是難得良辰美,理應烹茶賞月,行風流之事。
江緒依舊側躺在床上睡得沉沉,衣衫微微有些淩亂,臉上身上顯眼的地方都正常得很,只是身邊空蕩蕩的,嚴綏算著時間坐到桌邊,端得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微微勾著唇,換誰看了都曉得他此時心情頗好。
對於嚴綏來說,已經難得有如此寧靜與安心的時刻了,不免珍惜得很,偏偏就在此時,屋頂上驟然傳來點清脆聲響。
似是長靴落於瓦片上,微不可查,比夜貓兒還要謹慎,正朝著庭院的方向輕巧邁去,若是換成程閻,或是江緒單獨一人自的話,根本無從察覺這點微末動靜。
偏偏現下坐在屋內的是嚴綏。
半明半暗月色中,那張出塵清雋的面容上笑意驟然冷淡了些許,視線隔著阻攔精準落於不速之客落地的方位,終於站起身抓起置於桌上的傘,幾乎無聲地推門走進廊下,清淩淩地望向來人。
那是道辨不清男女的身影,一身黑衣懷中抱一柄古樸長劍,帷帽上輕靈黑紗垂至膝上,在見到嚴綏的同時手中劍瞬息出鞘,劍芒劃破月色,好似一線天光劃破寂寂長夜!
而嚴綏只是輕描淡寫地擡傘一擋,就將人往後震得後退回庭院之中。
“在院中打,”他平靜地笑了笑,手中只有一把樸素竹傘,“莫要驚擾我師弟休息。”
那人依舊不發一言,提劍兀自殺過來,嚴綏微微一側身,擡傘重新將他擋了回去,不急不緩地走進了月色融融的院中。
他沒再說什麽,來者身法極其精妙,每一劍都直指要害,鬥笠的長紗在四處溢散的劍氣與殺意中紛紛揚揚,卻始終將他的身形遮掩得一絲不漏,顯然就是有備而來。
他終於開口,嗓音沙啞難辨:“你不拔劍,擋不住我。”
“呵,”嚴綏輕輕笑了聲,氣息分毫不亂,“你覺得,能逼我拔劍麽?”
“為何不可!”
聲線驟然高昂,月色下一聲清亮劍吟響徹庭院,那人手腕一轉,一瞬間竟格開了嚴綏的傘,緊接著便直直刺向嚴綏咽喉,殺氣騰騰,若換個人,恐怕早便死了。
嚴綏輕嘆了口氣,腳下終於挪動了些許,險而又險地避開了這一劍。
“小劍主劍心明澈,”他贊嘆著“m”“'f”“x”“y”%攉木各沃艹次,臉側垂落的發被劍氣削落一縷,“換做你師父,如今的流雲劍主來,恐怕也已經不是你的對手。”
來者正是喬幽,既然已經被認出,她也不再遮掩,嗓音冷冷道:“承蒙子霽君這一句誇贊,若我今日敗了你,是否可以說明,我已是劍道第一人。”
嚴綏的笑容含蓄而平靜:“你贏不了。”
“是麽,”喬幽的聲音愈發冰冷,“我今日偏要試試看。”
她說著,重新提劍殺來,每一招都不留余地,整個人都如同出鞘的劍般鋒利,一時間院內叮叮當當一片,好不熱鬧。
江緒便是在這隱約的纏鬥中驚醒的,他睡得渾身發軟頭腦混漲,眼睛怎麽都睜不開,兵器交接聲很模糊。
又是誰在切磋,吵得要命。
江緒煩躁地咕噥了聲,才後知後覺地心頭一咯噔,眼都還沒睜開便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
該不會是嚴綏跟池淵打起來了吧?
結果好不容易睜開眼,映入視線的已經是半明半暗的夜色,這是他自己的房間,斷山河被人妥帖放在枕邊,桌上擺了半盞尚且溫熱的茶,門沒有掩緊,不“m”“'f”“x”“y”%攉木各沃艹次停歇的打鬥聲隱隱約約透過門縫鉆進來。
既然都回來了,那是誰在切磋?
“總不會是程師兄跟雅師姐吧……”
江緒邁著仍舊有些發軟的腳打開門,滿院月色與劍氣撞入眼中,是嚴綏正與一道黑衣身影纏鬥在一處,而他出來的那一瞬,黑衣身影身法詭異地一滯,在嚴綏擡傘欲擋時,長劍悍然攔腰劈去!
江緒瞳孔驟然一縮,一聲驚呼將將卡在嗓間,又迅速地克制住,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錚——!
隱隱似有一聲嘆息四散,嚴綏抓著傘柄一轉,便有一柄精巧長劍被抽出,紫竹為鞘,劍身樸素細長藏於傘中,就這麽猝不及防地挑開了喬幽劈來的一劍,接著行雲流水般轉腕一擊,金石碰撞聲中喬幽手腕一麻,就被震得松了手,那點劍芒毫不停滯地朝著它面門而去,精妙地停於眉間。
江緒終於喘了口氣,眼神發亮地注視著嚴綏颯然而立的身姿。
怪不得嚴綏回來後就幾乎沒有拔過劍,如今還有誰能在他劍下過上兩招?
“你輸了。”嚴綏似乎是嘆了口氣,神情溫和到看不出什麽特殊情緒。
喬幽隨意撿起地上的劍,道:“不愧是子霽君,天下已經鮮有人能當你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