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空曠的室內,男孩子們打球的聲音,慢慢地回響。
有風吹過。
許泠汗濕的黑發垂落些許,遮住白皙額角,揚起臉,眼眸似有水光。
就像是害羞了一樣。
猝不及防地,握著他的那只手被燙到一樣離開。
沁出的水,被風吹的微涼。
謝澤悅眼角稍稍挑起,食指中指在衣擺上蹭了一下,擦了下汗,像被燙到一樣的反應迅速,語氣卻是漫不經心的,說:“我只是,叫你去上課了。”
“……”
“再說,被我牽一下怎麽了,”他漆黑的眼睛,看向許泠,“你不樂意?”
窗開了一半。
倏然而過的風很涼,也更加寂靜。
許泠記憶裏是他握著自己的手,瘦長,骨感,溫熱的感覺令皮膚發燙。
“怎麽會。”許泠走過去,白皙手指微微一動,順理成章地穿進他的手指裏,在他耳邊低笑:“我只是可惜,應該再牽一會兒的。”
許泠挨近,溫熱的五指穿進他指間,那一瞬的溫熱、生動,很陌生。
謝澤悅微微低下頭,舌尖舔了舔齒槽。
許泠的手指輕輕蹭一下謝澤悅的手背皮膚,不太安分,讓人很想用力握住。
剛牽上沒多久,隱約有閃光閃了一下。
被人拍了。
看台上,第二排的位置坐著他們班的幾個同學,男生勾肩搭背的,中間那個舉著手機的正是蔣延,他沖謝澤悅比了個手勢:“老謝,牛逼——”
“臥槽,真牽上了!”
“我班倆帥哥,竟然背著大家搞gay!”
謝澤悅忙放開了他的手。
被燙了一樣的。
他上下掃一遍那幾個人,過了一兩秒,把籃球砸過去,沒好氣罵了句。
球砸在幾人面前,彈了幾下。
他走過去,手臂搭在欄杆上,彎腰。
“你拍了?”
“呃......”
“刪不刪?”他垂眼,涼涼淡淡地問。
蔣延往旁邊躲了一下,比了個手勢,妥協似的:“謝哥我錯了我錯了。刪。”
但蔣延一低頭,看著照片的兩個人,笑了下。
他沒刪,而是切換到了聊天框,把偷拍的照片發給了許泠。
black:
-手都牽上了啊?
-「圖片」
-「圖片」
-帥哥出馬就是不一樣。
-拿走不謝:)
許泠低頭看一下消息。
照片上,兩人牽著手,膩歪的不像話。
保存。
下一秒,謝澤悅手機震了幾下。
許泠給他發來了照片,配上一個微笑的表情。
xl:
-“我認為他拍的相當不錯。”
-“很適合設置為屏保:)”
截屏是他的手機界面,無數小圖標下,赫然是那張牽手的合照。
他低聲罵了句操,轉身,黑漆漆的瞳仁探尋著許泠的身影。
許泠站在不遠處,高挑的身影,黑發濕透了,瞳仁亮極。
見他正看自己,白皙手指微微錯開,對他比了個心。
柔軟的唇微微一笑。
謝澤悅:“……”
草。
某種被擊中的感覺。
詭計多端。
下午四點,一天的課業全部結束。國際部課松,大多數時候,靠學生自己安排好學習時間。
許泠回家的時候,會穿過一片灰蒙蒙的、喧鬧的菜市場。那兒像是和這整齊的城市劃分了一條古怪的結界似的。
這邊,是衣著光鮮的金領白領們,那邊的人們,卻只有雞零狗碎的生活和為幾塊錢大費口舌糟心事兒。
他隔著車窗往外看。
黃昏,幾個學生穿著和他一樣的校服,往那兒的胡同裏鉆。
暮色四合,低低矮矮的老筒子樓像個半個身子進土裏的八旬老人,市政的人在墻上用紅色油漆噴上一個“拆”字。胡同裏,是來往閑侃、討價還價的賣菜大媽們。
一個發傳單的、穿著校服的少年在堵車間隙,往車的雨刮下塞了一張傳單。
他挨個兒地派發傳單,到許泠這兒時,忽然停下來了。
許泠在車裏看他的臉。
短暫地一停。
——是蔣延的同桌,那個高度近視的男生,盧順。
轉學以來,他們就沒說過幾句話,但許泠下意識地對他微微一笑。
男生臉上一閃而過的錯愕,很快,羞澀地和他揮了揮手,繞過了許泠的車,低著頭,匆匆地往後走去了。
“他也是你們學校的學生?”
堂哥一邊開車,一面百思不得其解地納悶:“你們學校學費一年三四十萬了吧,他出的起這錢麽?”
“那又怎樣呢?”許泠靠在座椅上,手指敲著節拍:“再說,你又知道別人家的事情了?”
“我就是不明白,”堂哥嘀咕:“什麽能力配什麽想法,沒那個經濟實力,就不要好高騖遠啊。”
“……”
堂哥又說:“要我說,那些沒什麽錢還這麽能敗家的,多少腦子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