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癡暴雨蝴蝶(第2/3頁)

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

冷調的白讓這雙手看上去是一件過於精致的瓷器。

一聲極輕的嗤笑從他唇間溢出,“敢情把我這當你後宮了,選妃呢?”

賀家的七公子在圈裏是出了名的喜怒不定,心思難測,整個陵城權貴圈沒人敢輕易招惹,大家即使是和他開玩笑也拿捏著分寸。

此時秦言就拿不準,心底杵了,下一句就換了話題來聊。

MaybachS680在高速路上飛馳,兩側的風景極速倒退,連成一根綠色的綢帶。

深重的綠。

等秦言和賀時鳴一出現,片場的氛圍突然變得緊張。

秦公子來探過幾次班,都知道是來看安霏霏的,只是這次大老板也來了,實在稀奇的很。

陳導忙上去笑臉相迎:“七爺您怎麽來了?”

陳導年逾四十,拍過幾部經典之作,有一定的江湖地位,但在賀時鳴面前依舊喚他一聲“爺”。

這畫面甚是荒唐。

賀時鳴不過二十來歲罷了。

“隨便來看看。你們拍你們的就行。”賀時鳴興致不高,話說的很淡。

下午的戲就一場,講的是貴妃的丫鬟忠心護主,得罪了皇後被責罰,而貴妃則為了心愛的侍女不惜開罪皇後,一場展現主仆情深的戲。

演員走位過後,陳導特意交待喬曦,“等會記得睜眼,有個水下的鏡頭,你的表情得堅忍一點,懂嗎?”

喬曦說懂了,轉身時偷偷把手指戳進水裏,她哆嗦了下,快速抽出手指。

等到工作人員打板,導演喊了“action”,眾人迅速進入角色。

“皇後娘娘!珍珠她不過是個孩子,若是言語沖撞了您,臣妾替她賠罪,娘娘鳳儀萬千,若被傳出去責罰一個宮女,怕是有損您的名聲呢.....”

“呵!本宮連你也打的,還罰不得一個賤婢?安子,動手!”

片刻,喬曦被兩個小太監架著胳膊,粗暴的拖到了銅缸旁邊。

水很靜,死氣沉沉。

羸弱的鶴頸被小太監狠狠掐在手裏,是一根緊繃的弦,隨時會被折斷。

“珍珠姑娘,對不住了。”演小太監的演員刻意吊著嗓。

喬曦還沒回過神來,頭就被強行摁進了水裏。

她強迫自己睜眼,四周皆是幽暗,探不到底,似深淵,亦似黑洞。

逐漸地,她感覺失氧,只能不斷掙紮,待到窒息的邊緣,才被扯著頭發提了上來。慌忙地吸一口氧氣,未等入肺,嘩一下又被摁了下去。

這場戲已經拍了好幾條,喬曦只覺得冷,催心折骨的冷。

也不知怎的,安霏霏今天突然就變得敬業起來,嬌氣地對陳導說:“導演,我還想來幾條,再打磨打磨,有個地方總感覺不對呢。您說呢?”

女人媚著嗓,眼波不經意間往座上的男人流轉。

她已經往男人那看過好幾次了。

賀時鳴悠閑地靠在椅子上,美人暗送秋波,他也不理,只是中間掀了掀眼皮,漫無目的地掠了眼安霏霏。

此時的他對一切都提不起興趣來,更別說看一群女人拍戲。

胸口悶重,很難受,肯定是煙癮犯了。

他最近正嘗試著戒煙,各種新奇的法子都試了一遍,沒什麽用。

上午泡在高爾夫球場,還能靠運動轉移注意力,如今坐在這,片場裏又是一群哭哭啼啼的女人,更是讓他心煩。

一刻也懶得多忍,他起身朝回廊裏走去。邊走邊銜了根煙在嘴裏,有些迫不及待。

攏火去點,彌弱的柿色火光跳動,燙亮了那雙勾人的鳳眸。

回廊還算清凈。

他倚著柱子,越過墻上的漏窗看外頭一排雅致的竹林。青藍薄霧繚繞,恍如煙雨江南。

待到煙燃至三分之二,剛剛的煩躁淡了些,他這才轉過身來,閑適地坐下。

賀時鳴嘴裏叼著煙,目光掃視了一圈,最後頗有興致地去瞧那口大銅缸。

以及一只垂危的小蝴蝶。

庭中。

喬曦已經記不清是第幾次缺氧了,安霏霏要求多來幾條,她就得陪著一遍又一遍浸冷水。

顫抖的身體像一只被暴雨淋透的蝴蝶,奄奄一息地趴在泥土上喘息。

她趁著擡頭的間隙,費力眨掉眼裏的水,生水直接接觸眼睛,有些刺痛。

眸光不經意向前掠去,她看見回廊裏有個男人。

這是喬曦第一次見到賀時鳴。

在她最狼狽的時候。

見到他。

回廊很空。

男人只是安靜地坐著,卻很惹眼。

那是一勾過分清絕的輪廓,指尖夾一簇火光,青藍的煙霧散開來,整個人似高高在上的俯瞰,又似遊戲人間的旁觀。

總之,挺不走心的。

喬曦微微恍神,下意識又擡頭去看。卻沒想到這一擡頭剛好撞進了他的眸。

她這才意識到那個男人也在看著她。

絕非暗地打量,他的目光是灼熱的,專注的,穿過一切距離和喧囂,徑直停留在了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