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林月芽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她目光猶疑地看著李蕭寒,片刻後問道:“你到底為什麽自願留在婼羌?”

李蕭寒望著她,眼神如方才一樣含著一股說不清的情緒, “你說呢?”

林月芽猜出他要暗示什麽,便當即沉下臉來, 低聲斥道:“李蕭寒你不要太過分。”

見她真的惱了,李蕭寒便也不想再繼續激惹她,終於收回目光正色道:“我答應要幫婼羌來提高農產 , 你應當也知道, 婼羌的土地礦物繁多,適合種植作物的土壤少之又少,想要真正提高農產, 必須要對土壤進行改良,這不是小工程。”

何止不是小工程,這個提議對於婼羌來說簡直聞所未聞。

李蕭寒說著,輕輕嘆了一聲, “婼羌王未必肯信我,他憂心勞民傷財最後又沒有任何效果。”

聽到這兒, 林月芽便明白了李蕭寒要與若依蘭徳定親的目的。“難道除了定親以外,你當真就沒有其他辦法, 你不是替父王擋了一箭麽?”

按道理說,那致命的一箭應當能夠換取婼羌王的信任。

李蕭寒眉頭微微蹙起, “好歹是一國的君王, 豈是那般好糊弄。”

對於那一箭,婼羌王起初的確心存感激, 也徹底不敢和魏王再度往來, 但不代表他沒有別的猜想, 不過猜疑總歸是猜疑,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李蕭寒依舊是他的救命恩人,但是要他全心全意的相信支持,這又是另一回事了。

“那你覺得,娶了若依蘭徳,父王就會信任於你?”林月芽問道。

李蕭寒道:“至少這門親事得先定下。”

有了這門親事做保障,李蕭寒便是半個婼羌人。

林月芽聽到這裏,便徹底明白了李蕭寒的打算,她神情極為不悅,“你不該這樣,這樣是在欺騙若依蘭徳的感情。”

想到若依蘭徳著急忙慌來找她商量此事的神情,林月芽便覺得胸口憋悶。

“那怎麽辦呢?”李蕭寒臉上的惆悵不知真假,只聽他長嘆了一聲道:“婼羌的百姓也需要填飽肚子,不是麽?”

見林月芽眉頭越蹙越深,望著他一直不回話,便又嘆氣道:“我知道你與若依蘭徳交好,但婼羌王的子女太少,若他還有旁的女兒,或許……”

“永安侯慎言。”林月芽出言將他打斷,直接道:“可以先用小部分土地來進行嘗試,讓父王看到你的成效,這比動任何歪腦筋都要強上百倍。”

“話是如此,但那樣便會平白浪費一個周期的時間,我沒那麽多時間。”李蕭寒道。

林月芽疑惑看他,“你不是已經留在婼羌了麽,難道連這個也是權宜之計?”

李蕭寒沒有著急回答,他垂眸轉著拇指上的扳指,許久後才擡眼看向她,聲音比方才又低沉了許多,“月芽,我信你所以今日才與你詳說。”

“我的確不會在婼羌久留,便是我有心要留下,也留不住……”

裴懷派來盯他的人在還未到達婼羌,便已經被他的暗衛察覺,李蕭寒還不知為何裴懷會忽然對他起疑,但以他對裴懷的了解,這個人一旦對某件事或者某個人起了疑心,便會很難消除。

李蕭寒沒有對林月芽隱瞞,他將這些與林月芽說完,臉上的愁色到多了幾分真實,“裴懷不會任由我在婼羌待著,用不了多久,他便會將我召回上京。”

理由便是趙主簿當時勸說的那樣,大齊絕不可能願意放質子在婼羌。

林月芽總算是聽明白了,李蕭寒打從一開始就在算計,“你明知會離去,卻還是要用最低的價格來同婼羌談?”

“我會在離開前,將答應婼羌王的事全部做到。”李蕭寒臉上毫無愧疚之色,且還冷笑了一聲,“月芽,莫要小看了你這位義父,他並不是全然不知的。”

所有人都心裏清楚,大齊不可能讓質子長留婼羌,所以李蕭寒只要真正做到對婼羌王的承諾,到時候婼羌王定會痛快放人,再加上屆時李蕭寒又與婼羌王室成婚,那麽往後的照拂便也有了保障。

話說至此,李蕭寒對她道:“不如你幫我想想,可還有其他法子?”

林月芽總覺的李蕭寒在暗示什麽,但她不想朝那個方向去想,便垂眸不在說話。

未得到回應,李蕭寒忽然話題一轉,目光灼灼地望著她問道:“今日為何睡不著,是因為我與若依蘭徳婚事的緣故?”

李蕭寒心裏是有一絲欣喜的,這樣至少證明林月芽在乎他,便是她嘴上不承認也無妨。

林月芽皺起眉頭,沒有片刻遲疑地回答道:“永安侯多慮了,我之所以沒睡好,是因為我在為若依蘭徳憂心,她那樣好的一個姑娘,值得更好的人來托付終身。”

李蕭寒這次沒有再回話,他靜靜地看著林月芽,直到她出言趕他,他才收回目光起身朝窗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