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祝梨進屋的時候, 看到屋裏只有陸淵一人,他呆愣愣坐在那兒,滿面都是悵然愁色。

祝梨著急問:“公子, 木姑娘呢?”

陸淵望了眼窗戶,搖頭不語。

祝梨跑過去一看, 窗台上還落著一個小腳印,外面地上也有走路的痕跡,他一腳跨上去就要追, 卻被身後陸淵喊住。

“別追了, 是她自己走的。”

祝梨一聽,氣呼呼扭過臉來看陸淵,“自己跑的也不行啊, 木姑娘那樣一個嬌小女子,萬一路上出什麽事可怎麽辦,她那雙腿還沒徹底好呢,哦對, 還有她的啞疾……”

“別說了。”陸淵是真的不高興了,他蹙眉望了眼祝梨。

那眼神當真看著叫人有幾分心疼。

祝梨了解他家公子, 他也跟著嘆了口氣,回到陸淵身邊, 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他家公子這張嘴,多能說啊, 平日裏主意那樣多, 早前不還教人家永安侯,怎麽如今到自己跟前, 就沒把人家姑娘哄住呢, 出這麽多力, 費這麽多心,人家該走還是走。

祝梨實在忍不住,直接蹲在陸淵跟前,開始鼓動他,“公子,咱們現在去找還來得及,我看那些畫本都是這樣寫的,等咱們找到木姑娘,你就直接上去親她,表明心意!”

陸淵板著臉訓他,“少看那些東西,我怎麽能作出這樣混賬的事,沒經過人家姑娘同意,直接就、就那樣……”

“這哪裏是人做的事,這是狗吧。”

祝梨啞然起身,他又去窗戶那邊向外張望,嘴裏還嘀嘀咕咕著:“不聽便算了,反正畫本都是這樣寫的,公子做得再對,不照樣留不住人家麽……”

陸淵將手中的折扇重重拍在桌子上,祝梨徹底閉嘴,他從小屋出來,直奔廚房。

何以解憂,唯有吃肉,再配三兩酒。

睡一覺起來,便還是那個公子。

林月芽的腿還未徹底痊愈,她一路跑跑停停,最後實在疼痛難忍,便坐在一處小溪旁休息。

她用手捧著溪水喝,喝完便望著裏面流動的倒影,緩緩嘆氣。

若不是聽到祝梨那一聲“夏河”,恐怕她還沒有意識到陸真元是李蕭寒的友人。

她在屋裏沒能聽清二人之間的談話,卻是看到陸淵似乎極不耐煩,能這樣對夏河的人,想來身份也不會低。

林月芽忽地想起在阮城時,李蕭寒將紅木盒托付給她,還要她回了上京去找陸淵。

兩人都姓陸,且又都是李蕭寒的友人。

林月芽忽然覺得喘不上氣,胸口憋悶的難受,她又拿溪水洗了一把臉,重重地咳了幾聲。

她覺得上天似乎待她不算太差,至少沒讓她出現在夏河面前,若真到那個地步,陸真元會將她交出去麽……

林月芽拿出帕子將臉上的水珠擦凈,不管如何,陸真元是她的救命恩人,旁的她不必多想。

林月芽搖晃著起身,剛走兩步又疼得坐下。

不遠處有對瞧著四十出頭的農家夫妻,趕著一輛驢車,溜溜達達地朝這邊走來。

林月芽看到他們,起身招手。

這對夫妻不是個好說話的,見林月芽拿不出銀子,便不想捎她。

林月芽將頭上發簪取下,同他們費力地比劃,待他們下山,她便將發簪當掉,到時候會補銀子給他們。

兩人對視一眼,又將那發簪打量了一番,這才同意讓林月芽上車。

剛走沒多久,這農婦忽然與林月芽攀談起來,問她家住何處,怎麽一個人來山上溜達。

見林月芽不打算和她多說,只是笑著點頭,農婦扯下臉來,沖她扁扁嘴,“我們又不是壞人,你防著我作甚,這裏離上京那麽近,天子腳下呐,誰敢胡亂作惡。”

林月芽抱歉地沖她點點頭,又指指自己的喉嚨,不是她防備,是她實在說不了話。

而那農夫趕車的時候,還總是會轉過臉來打量她。

林月芽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明明前面有大路,他沒有走,反而轉頭進了一處密林。

林月芽愈加不安,她不想同這兩人一起了,剛打算起身,胳膊就被人一把抓住,這夫妻倆是做農活的,身體強健有力,她一手抓林月芽一只胳膊,將她牢牢壓在車上,林月芽掙脫不過,最後幹脆直接朝她胳膊上狠狠咬去。

“誒呦呦,疼死我了!”這農婦痛得臉都皺了,她沖男的喊:“你還愣什麽,快幫忙!”

林月芽只覺後頸一痛,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農婦還沒敢松手,在她臉上拍了幾下,確定人徹底暈過去,這才松開手,看著胳膊上的牙印,破口大罵起來。

農夫沒敢勸她,跨上車將林月芽發髻上的銀簪抽了出來,拿在眼前細細打量:“這能值不少呢吧!”

這農婦瞅了他一眼,啐道:“瞧你沒出息的樣,那玩意兒哪有她值錢。”

說完,這農婦來到林月芽身旁,將她身上搜了一遍,什麽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