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6章 劉立杆的一天

中午的時候,劉立杆去員工食堂,找大腦殼他們一起喝酒,吳仁貴坐在邊上的桌子,一個人吃著飯,並不參與他們,劉立杆招呼他過來喝一點,吳仁貴搖著頭說,不喝不喝,下午機房還要停機保養檢修,我要去盯著。

劉立杆說不錯,總算還有一個清醒的。

說完他看著大腦殼罵:“他媽的我糊塗,你也跟著糊塗?”

大腦殼“嗬嗬”地笑,他笑起來的時候,粗脖子和胸脯上的肉一起抖動,那笑聲好像是被甩出來的:

“沒事,沒事,我反正都是幹粗活的,出不了錯,細活有吳傻子在,你怕什麽。”

一桌的人都大笑,吳仁貴用手指把鼻梁上眼鏡的鏡架撥下來一寸,從眼鏡上面,眯著一雙眼睛看著大腦殼,罵道:

“我看不清楚,是哪個在放屁?”

大家又笑了起來。

吳仁貴吃完飯,站起來,一只手拿著疊在一起的兩只空碗,走過他們這桌的時候,伸手一抄,就把大腦殼面前的半包香煙拿走了。

大腦殼叫道:“哎哎,吳傻子,你什麽時候學會抽煙了?”

吳仁貴把煙放進自己的口袋,說:“我不抽,下午給工人們抽。”

他說完就走了。

大家看著大腦殼,樂不可支,大腦殼歪著頭“嘖”了一聲:

“這讀書人,還真得罪不起,他們要壞起來的時候,比哪個都壞,看到沒有,拿著我的香煙去收買人心。”

大腦殼說著的時候,煙癮上來了,他目光在桌上睃巡,一起喝酒的人,都笑著把桌上自己的香煙放進了口袋,只有劉立杆的還放在那裏,大腦殼伸手去拿劉立杆的香煙,被劉立杆用筷子在手上“啪”了一下,罵道:

“一杯酒一根煙,先把酒喝了。”

大腦殼“嗬嗬”笑著,端起杯子,把酒一口幹了,有殘酒從他下巴漏下來,滴到了裹著大肚子的衣服上。

大家坐在那裏,吹牛喝酒,眼看著離下午上班時間,還有十分鐘,這才收場,大家站起來紛紛往外面走,把桌子留給了食堂的工作人員收拾。

大腦殼他們走去了辦公室,劉立杆一個人打著飽嗝,穿過眼前的那片樹蔭,朝水庫的堤壩走去。

外面艷陽高照,一些遊客,坐在植了草坪的堤壩斜坡上曬太陽。

劉立杆也找了一個地方躺下來,陽光太刺眼,他用一只手臂遮擋在自己的眼睛上,心裏想著,明天來的時候,該帶一張報紙出來。

躺在這裏,比躺在露台上還要舒服,露台的玻璃頂上,爬滿了葡萄的枯藤,枯藤上雖然剛暴出一顆顆的綠芽,還不至於把陽光完全遮擋,但也零零碎碎了,不如在這裏曬得痛快,只一會,就全身暖洋洋懶洋洋了。

加上剛剛又喝了酒,劉立杆很快就睡著了。

三月的天氣,風還是有點冷的,太陽開始斜到一邊的時候,水面上的風開始大了起來,這一面堤壩,又正好頂著風,劉立杆是被凍醒的,他坐了起來,看看手表,已經三點多鐘,這一覺他睡了兩個小時。

陽光雖然還籠罩著他的身前身後,但光線已經有些柔弱了,劉立杆站起來,用手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屑,走到堤壩頂上,他想起來了,中午的時候,吳仁貴說下面機房下午停機保養檢修,他就乘自動扶梯下去外面壩底。

他走進了發電車間裏,看到原來三班倒的工人們,這時候都來上班了,大家圍著那台水輪發電機忙著,吳仁貴換了一身的藍色的工作服,見到劉立杆過來,也沒有時間和他說話,只是舉起手裏的扳手比劃一下,算是打過了招呼。

劉立杆在那裏看了一會,問要搞多長時間,吳仁貴和他說,今天是大檢,大概要忙到晚上十一、二點。

“我讓餐廳給你們安排一個包廂,忙完了上去吃夜宵。”劉立杆說。

工人們都笑了起來,吳仁貴罵道:“笑什麽笑,一聽到吃就開心了,都給我好好幹活,活幹不好,讓你們吃西北風。”

有工人頂嘴道:“吳總,我就是想吃,這季節也沒有啊。”

“吳總可以親自放一個給你吃,你要什麽風都有。”

另外一個工人說,大家被逗笑了,吳仁貴也笑起來。

劉立杆從車間出來,走出大門,看到那菜園裏,有人在澆菜,劉立杆過去,從一個工人手裏拿過長柄的糞勺,從糞桶裏舀了已經用水摻稀的水糞,澆著菜。

澆完了一擔水糞,手也有點酸了,他把糞勺還給了那位工人,站著和他聊了聊天,請抽了一棵香煙,這才離開菜園。

他回到堤壩頂上,時間已經快五點了,劉立杆雙手叉腰,站在那裏朝四周看看,從水面過來的風刮到臉上,有點涼,他還不想回去,就決定沿著水庫繞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