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秋姐(第2/6頁)

江春是一個沒甚天賦但卻很努力的女孩子,他卻是平日不看書,考前非得逼著江春坐他前面罩他的人,江春有些不齒這樣的作弊行徑,為此爭吵過無數次,最後都會終結在他一句“你還是我女朋友嗎”的質問中。

從小就老老實實的江春不懂為何做他女朋友就要協助他作弊,不懂他為何平日不多看看書,不懂他為何還未意識到就業的嚴峻,這般技術性強的專業,到底有無本事行家一眼就可識破,靠作弊他能走多遠?況且當真走上了工作崗位,病人就在你眼前,不是你還能翻書百度找答案的時候,沒有真本事如何對得住病患的交付與信任?

但這些老生常談的道理她已經說過太多次,每次一提頭他就曉得下文,總免不了一句“你不是我女朋友,你比我媽還嘮叨”……漸漸地江春也就曉得他是什麽人了,無甚真本事卻又抱著“宏圖大志”——說難聽點就是眼高手低。

工作後,二人分隔兩地,半個月能見一面,分分合合數次。她雖已知道他的品行,除了不愛學習、好高騖遠,也無甚暴力不良嗜好,對她也還算用心……當然她也自知斤兩,自己也不是甚能人幹將,心想他好高騖遠,那自己就腳踏實地,總能將日子給過好了的。

眼見著同班同學漸漸有人結了婚,她沖動之下也曾主動提過幾次結婚的事,可惜換來的只是他的一句“條件不成熟”。

她不知道何為“成熟”,何為“不成熟”,她只知道他還是多年前那個不成熟的大男孩。

但她需要的是能與她並肩作戰的男人,不是需要她時時耳提面命的男孩。

於是,江春冷下心來,終於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裏離了他的出租屋。

從此,他的電話他的社交賬號,全成了一些逐漸模糊的記憶。

分手後那兩年是她最難熬的時光,見到個路邊攤會想起兩人曾在那裏吃過,經過遊樂場回想起自己曾被他硬拉著來過,就是見到對十指相扣的男女,亦會想起自己也曾經有過這麽一個男朋友。

到後來,她慢慢知道他結了婚,知道他離了醫院,知道他自己做起了生意。於是,對他的了解,就在此時截斷,她不會再好奇他生意可順利,不會好奇他是否已生兒育女……因為她亦有了新的相親對象。

她與相親對象不冷不熱地處著,她被母親一次次追問著與相親對象進展如何,今年可會回家過年……她都一一笑著答了,其實她與那相親對象已幾日未聯系過了。

成年男女間的感情就是那般脆弱,她漸漸習慣了一個人,習慣了那些漸行漸遠的朋友。

有時她會叩問自己:若當時經受住初戀的死纏爛打,她是不是就可以擺脫那幾年當姐又當媽的時光,可以不用違背自己意願去做不齒之事,可以少了那些雨夜裏的眼淚?

她不知道,她可能還是會如其他女孩子一般找一個普普通通的男孩子談一段或幾段普普通通的戀情,到最後在世俗眼光下草草結婚生子……

她不知世上還有多少女子像她一樣有那麽一個無甚優點卻又割舍不斷的男友,如果能有那機會,她一定會振臂高呼,告訴她們:若覺得不適合,就早些了斷了罷,一定要有那麽一個陪伴著你一起積極成長的人,才值得你嫁給他。

好在,老天給了她洗牌重來的機會。她希望她能共度余生的那人是真心喜歡她的老實,喜歡她的腳踏實地,喜歡她的固執與堅持,能夠與她攜手共同進步的人,而不是她“托付終身”的人。

她一直覺著,說甚男女平等、平權社會,其實都只是口頭上的。若要真正論起男女平等,請從改掉“托付終身”開始吧,女人嫁人不是“給予”,男人娶媳不是“納入”,婚姻是男女雙方平等的對立與統一,本質只是兩個人的共度余生。

一旦下意識覺著女子出嫁就是“托付終身”,她的選擇就只是“有枝可依”而已,那她就是默認了自己的人生只能掌控在他人手中,只能依賴於他人,這樣的關系永遠只是不平等的對立,或是無條件無限度委屈下的統一。

她理想的共度余生是這樣的:他們來自不同的家庭,不同的成長環境,不同的工作環境,不同的朋友圈子,這就是“對立”的,無法同質化的,此時要靠互相的尊重與理解來維系。他們組成了一個相對小的圈子,就成了家庭,有共同的爹娘老人,有共同的孩子、房子車子以及寵物,雙方甘願磨鈍身上棱角,互相陪伴、扶持,這就是“統一”。

她不是嬌嬌怯怯的菟絲花,不需要男人無條件的妥協與寵愛;當然她亦不是獨斷專行的大女人,必須得將男人操縱在自己手心……她只是想要一種平等的、共同進步的陪伴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