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在無法用說話來交流的動物之間,彼此撫摸就是最好的連接方式。

而對於不知道該如何表達的人來說,這似乎也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最靈巧最敏感的手心,直觀地感受著另外一個人的溫度,應該是最能傳達安慰的了。

鶴知知撐著下頜,風從耳邊刮過,模糊了胸腔裏的咚咚聲。

睢晝忽然緊緊反握住她的手,睜開眼朝她燦然一笑。

鶴知知見過睢晝的許多種笑容。但大多都是輕輕的,淡淡的,好似謫仙一般,多給一點點弧度都已經是天大的面子。

現在怎麽……笑得像個孩子一樣。

咚咚聲越來越響。

鶴知知眼底的神色晃了晃,手上用勁,想把自己的手從睢晝手裏抽出來。

睢晝翻身坐起,一手撐在石頭上,動作間距離靠得更近,仿佛只要他低下頭來,唇就會落在她頸邊。

睢晝柔柔道:“抱歉,我忘了,你不喜歡這種親密的碰觸。”

鶴知知下意識往後退。

邊退邊想著,她不喜歡什麽?

哦,是她說過的。

但是,這怎麽能混為一談。

“這不算吧。”鶴知知囁嚅道,“大金是有握手禮的,這怎麽能算親、親密接觸。”

睢晝微怔,抓著鶴知知的手越發用力,牢牢攥著她不讓她掙開,問道:“你同我之間握手,難道與同那些臣子無異麽。”

鶴知知心裏一跳,為了證明自己真的沒有異心,趕緊撇清道:“當然是一樣的了,怎、怎麽不一樣呢?”

睢晝牢牢地盯著她,雙眸深幽濃黑,心腔裏一股股冒出酸澀。

哪怕知知不愛親近,可至少在心底,他應該是有特別的一席之地,怎能把他與其他臣子一同看待。

但睢晝終究不忍逼得她太緊,於是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自按捺著自己,緩緩放開她的手。

依舊換上溫順的語調,輕輕道:“沒關系,我們說好的,慢慢來。”

鶴知知心道,什麽慢慢來,誰同你說好的?

但睢晝沒再提這個話頭,只是又穩穩扶住她的小臂,將她從山石上攙了下來。

“夜涼了,先回吧。”

可直到回到屋裏,鶴知知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她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不管是睢晝的態度,還是睢晝說的話,都有時會有一種脫軌的感覺。

似乎,並不完全是按照她之前設想的那樣發展。

可究竟是哪裏不對勁呢……

但鶴知知暫時沒有機會想太多。

塔下送上來一封信,是谷少主送來的。

谷映雨的信一直都是送到金露殿,自鶴知知搬到將龍塔了以後,便在回信裏將這件事給他提了一句。

他好像也沒有太驚訝,只是回道,哦,嗯這樣,好,知道了。

鶴知知當時心想這個人還挺淡定。

聽到堂堂公主受罰,都沒有任何反應。

鶴知知將這封信展開,谷映雨在裏面提供了一條很重要的訊息。

他們遍尋藏寶圖碎片不到,卻發現江湖中一個叫做千耳樓的門派也在打聽此事。

千耳樓是江湖中的情報門,正是以無人不知無事不曉而出名,他們門派中並無強悍刀劍,也沒有豪橫俠客,全靠著龐大密切的信息網在江湖中風生水起。

若是向千耳樓去尋,或許能問到更多消息。

但千耳樓主巢在東南沿海,谷家世代紮根在大泗城附近,與他們並無牽連,若是貿然找上門去,恐怕千耳樓不僅不會提供消息,還容易打草驚蛇。

若是由公主出面,事情便不一樣了。

鶴知知收起信紙,暗暗琢磨。

在她上將龍塔之前,母後曾給她看了一張卷軸,是丁洋王世子帶來的金礦圖。

那座金礦如今拿在景家手中,母後雖然對景家並無疑心,但總不能這樣長久下去。

更何況,東洲還有節度使李簧在,若是被李簧發現景家霸占金礦,雙方定要起爭端。到時候,朝廷只會更加頭痛。

母後的意思,是想要派一個得力的人過去收歸這座金礦,但始終沒選出合適的人選。

這人選不能跟景家關系太近,又必須得權勢大過李簧,還能立刻從朝中走得開。

縱觀整個朝堂,一時之間都很難找出這樣的人。

所以母後才增添了許多煩惱,也對鶴知知說過幾句。

現在母後不必煩惱了。

因為鶴知知已經決定,她可以去一趟東洲。

她便是這個最適合的人選。

說這時節巧,便真是巧到了一處。

第二日,鶴知知去前廳沒看見睢晝,直到用完早膳也沒看見他,問了之後才知道,是有客人來。

鶴知知循著找過去時,坐在睢晝對面的,不是丁洋王世子又是誰。

景流曄正眉飛色舞道:“……那批軍餉已經由景家將士送到了,至少已解了燃眉之急。”

睢晝背對著門口,並沒見到鶴知知過來,回應道:“那是好事。景世子還不返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