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宴安來時還嘀咕著青雲學府夜裏有宵禁, 太遲了回不去。在廣仙居喝了兩盞,又聽那位遊掌櫃說著地下黑市的事,聽得津津有味, 說什麽都不肯回了。

遊磊不愧是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的老油條。青雲天驕雖然悟性超群, 但也難免少年心性,向往一些風雲際會的英雄傳說。他投其所好,很快便同雲隱仙府幾人打成一片。

唯有時絨對這些捕風捉影的事跡投入性差一些,時不時分神看眼樓下的舞伶, 顯得心不在焉。

偷看舞伶的某絨, 心裏活動如下:

這些人的妝容怎麽這麽怪啊?眼睛畫得跟鬼一樣。

哇,怎麽男人也化了妝?太怪了太怪了!

嘶……

再看一眼。

遊磊注意到了:“要不給時絨姑娘招兩個人上來伺候?”

時絨吃著水果,分神偷看著樓下沒反應過來:“?這不是有好些人伺候著, 差不離了吧?”

遊磊以為她是嫌這兒人太雜,笑著解釋道:“您放心, 這裏的都是清倌, 還有些剛送進來的, 幹凈著呢。”

時絨會過意來了, 抓葡萄的手一頓:“……”

程金金醉醺醺的,險些都要起哄起來。

凡俗中人, 哪個不想看一眼這朝城裏頭, 艷名在外的行首花魁?過了這村可沒這店了。

還沒開口說個挺好, 時絨身子往後一靠,窩進椅子裏, 淡淡:“不是清倌不清倌的問題, 我眼光高, 口味也挑, 沒得冷落了美人, 還是算了。”

遊磊一愣,邪笑著拿杯子撞了下她的酒杯:“姑娘是見過世面的人。”

時絨咧嘴:“好說~”

那散懶從容的模樣,確實不像是剛出山的愣頭青,倒像是花叢中的浪子。

遊磊做出可惜的樣子,打趣道:“這朝城的舞伶可是一絕,姑娘眼光得有多高,連他們都看不上?”

時絨笑了下,喝上一口酒,隨口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說著無意聽者有心。

這話帶著些許有感而發的意味,聽得白亦一愣,眉心不自覺微微蹙起。

遊磊給她斟酒:“聽這話裏頭的感觸,姑娘是心有所屬了?”

時絨:“?”

啥玩意?

宴安勾住程金金的脖子,往嘴裏丟了個葡萄:“哈哈哈哈,時絨你就別裝樣了!出來玩一趟都舍不得分開,還非要帶在身邊的,這會兒同遊掌櫃的繞什麽彎子呢?”

遊磊的小三角眼一睜:“啊?”

……

時絨身邊的青雲侍很奇特,存在感極低。

若非宴安提及,遊磊像是都沒注意到這個人一般——明明曉得他長著一張叫人驚艷的臉,氣質更是出眾,卻怎麽也無法在腦海之中留下深刻的記憶,一轉眼便只留下一個模糊的,時絨青雲侍的標簽印象,而忘了他本人的模樣。

遊磊隱隱約約感覺到他身上恐怕是下了遮掩的幻術。

不過只是一個青雲侍,便沒放在心上。可如今一聽,他與時絨關系匪淺?

時絨尷尬了。

她本不欲委屈師尊在人前配合她演戲,沒那個必要。所以進屋之後,並沒有挨著他坐下,而是保持了一定距離,省得那兩個隨口胡謅,打趣時抖落了出來。

遊磊不停套近乎、要給她找舞伶陪酒的時候,她也沒往這上面扯,自己一頭擔下了。

誰想有個大嘴巴的豬隊友,張嘴就將她賣了去。

時絨將杏仁咬得嘎嘣響,沖著遊磊嘆了口氣:“唉,家裏確實管得嚴……”

搖搖晃晃起身,擠到師尊身側,挨著坐下,

順帶一腳踹翻了宴安:“非要我說實話,我不要面子的嗎?”

宴安被踹得嘎嘎亂笑,場面一時又輕松下來。

一片笑鬧聲中,白亦垂眸,溫柔地給時絨撥了下垂到腮邊的碎發,微微一笑:“若是好奇,見見也無妨。你都讓我跟在你身邊了,我自然是放心你的,哪有什麽管不管的?”

那體貼的姿態,給誰瞧了不直呼一聲賢惠呢,給足了時絨的面兒。

兩個醉醺醺的憨憨靠在一起起哄。

程金金:“哈哈哈哈,妹夫體面人,善解人意!”

宴安:“嘿嘿嘿,我什麽時候能找個這麽賢惠的道侶就好了~”

時絨翻了個白眼:“……”

這話你們也敢信?

這就是鋼鐵直的天真了吧,合該你們單身!

表面卻順勢抖落了起來,得意洋洋地靠到師尊身側:“沒事兒,反正也瞧不上,何必多此一舉!”

……

過了宵禁,回不去青雲學府。

時絨因為道侶跟著,不方便住廣仙居,外頭的旅舍又打烊了,一行人便理所應當地跟著遊磊去了遊府。

馬蹄聲規律,晃動的車廂內,程金金和宴安頭靠著頭睡著了,鼾聲震天。

時絨挑開車簾,看著馬車駛入側門一路進了遊府,感慨道:“別說這遊氏的勢力不大,這府邸建得還真是走心啊,陣法齊全。若不是走明路,怕是很難不被人發現,悄無聲息地偷摸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