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監察者(第2/3頁)

可僅僅一個晚上,他就將手頭的銀子花了個七七八八,連晚餐都是選的最貴的那份,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只有別人一半家當一樣,毫無警惕性可言。

只能說他看走了眼。

“這些無能之輩有啥好討論的,”霸刑天大手一揮,“不如談談這次的三甲人選吧。你覺得他們會是誰?”

矮個子也將名錄翻到了最前面,沈純注意到他停留在每頁的時間明顯變長了,就好像想要記下這些考生的名字一般。

“不出意外,斐家的斐念,方家的方先道,洛家的洛輕輕,將是此次青山鎮考場的三甲。”沈純一字一句稟報道。

“一家一個?”霸刑天露出玩味的笑容,“你也算是個合格的監考官了。”

“大人過獎。”沈純拱手低頭,監考多年,他已然明白士考既是在選拔人才,也是在分配利益。何況這三人確實天賦卓絕,又比其他考生更早接觸氣的培育,表現不可能差到哪裏去,於裏於外都很難挑出刺來。“當然最終的結果還得在考試結束後,由大人來定奪。”

“就沒有一個非世家出身的?”矮個子忽然問道,“不說前三,哪怕是前十、前二十之內。”

“這……”沈純遲疑了下,他似乎聽到對方語氣中有一些不滿,“名錄排序不代表實際成績,最後還得根據考試的表現……”

“呵呵,沒有才正常。”霸刑天笑著打斷了他的話,“想想看,若同樣都是好苗子,一人出身貧寒,十歲才能斷文識字;而另一人三歲認字,五歲感氣,哪一個的前景更大?要是前者比後者還強,未免也太看得起天才二字了。”

矮個子沒有再接話,仿佛陷入了沉思。

監察官清了清喉嚨,站起身來。

這是有要事要吩咐了,沈純連忙跟著站起,雙手拱握。

“考試名次的事,我並不關心,你看著辦就好。”霸刑天背對著他道,“比起士考,更關鍵的是排除隱患。你應該清楚樞密府派我們來監督的目的。”

沈純心頭一跳,他舔舔嘴唇,才試探著道,“因為「傾聽者」?”

“哼,你果然也知道了。”霸刑天的語氣陡然一沉,“放十年前,監考官光是知曉這個詞都是重罪。”

“下官逾越了……”

“無妨,本就沒有什麽永遠不會泄露的秘密——除非知道它的人都死了。”霸刑天擺擺手,又回到了之前不以為意的語調,“又要守口如瓶,又要時刻提防,天下哪有這麽好的事情。如果你發現任何異常,不論好壞,都要立刻向我匯報。”

“是,大人!”沈純低頭應諾道。“不過……我也僅僅是聽他人提到過傾聽者一詞,他有何特征、應該怎麽分辨,我一概不知。不知大人能否給些更詳細的線索?”

“什麽都沒有。因為傾聽者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類人。”

霸刑天夾起一張符箓,隨手一揚,接著一道微風拂過,周圍的蟲鳴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沈純意識到,那是一張隔音符。

“事實上,關於傾聽者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有樞密府的四位掌司才了解其詳情。”

“您……也不能?”

“我只知道,他們能聽到一些……不可思議的東西,比如這世間本應無人知曉的秘聞,或是從未見過的術法。”霸刑天緩緩道,“但更多的,是完全無法理解的囈語。這也是傾聽者名字的由來。”

“囈語?”

“就是那種單獨看沒什麽,連在一起卻意義不明的話語。所以他們通常都活不長,不是遭人謀害,就是陷入瘋狂,只是在發瘋前,他們足以造成驚人的破壞。如果我大啟出現不受管控的傾聽者的話……”

“會怎樣?”

霸刑天深深看了他一眼,“有亡國之危。”

沈純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他開始有些後悔詢問這件事了。

“雖說任何一個能感知到氣的人,都有可能成為傾聽者,但十到二十歲之間的可能性最高——畢竟大多數方士都是這個時段才能穩定掌握氣的吸納與運用,所以樞密府才會從士考開始盯起。”霸刑天盯向他,“你現在明白了?”

“是!下官一定竭盡所能!”沈純躬身道。

“也不用那麽擔心,”監察官用蒲扇般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只是按慣例行事而已。據我所知,最近十年裏都沒出現過疑似傾聽者的人了,所以對消息的禁制才會放松。盯防歸盯防,士考還是要專心主持好的。”

聽到這事後,只怕想再忽略都難了,沈純心裏苦笑。他唯一慶幸的是,自己已過而立,不太可能有發瘋的一天。倒是那個矮個子……

他忍不住望了對方一眼——按語氣年齡,此人很可能在二十歲之內,明明處於高風險範圍內,從頭到尾卻絲毫沒有任何反應,好像全然不在乎傾聽者的事一般,此等心態甚至已經不能用鎮定自若來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