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娘, 她真的是裴家的小姐哎!”

來來往往的行人中,一對穿著破爛的祖孫悄悄跟在一行人後面,其中青年兩眼放光的盯著由丫鬟扶著的年輕小姐, 得來老婦一個棒槌。

“真是白教你這麽大!”

段佩承熟練的捂住腦袋,委屈的看著老婦:“祖母,孫兒都這麽大了,總該成家了!”

段老婦冷哼,手中拐杖一指跟在那行人邊上的老頭:“你可知道他是誰?”

段佩承老實的搖搖頭:“不知道。”

“曾經在江湖上掀起腥風血雨的張老怪, 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 一巴掌就能拍死你。”段老婦指向老張旁邊,“他你知道嗎?”

“不是那四大家的裴家嗎?”段佩承不解, “聽說蘇家人現在不是被關在荒漠裏就是到處躲避追殺,四大家現在名存實亡, 咱們有什麽好怕的?”

段老婦頓時恨鐵不成鋼的橫他一眼:“你看看他們的站位,裴家就算是再末流,那也曾為四大家,可現在偏落後那小少年半步走,要麽是有把柄在他手裏, 要麽,就是這少年是他們惹不起的人, 幸好咱們先前沒做什麽,否則非惹出事端來。”

她盯著裴慶與龔氏的背影, 哼哼冷笑:“裴家能挺到現在, 靠的可不只是四大家的名頭,那老小子聰明的很呢。”

段佩承頓時一急:“萬一他要讓裴小姐給人家當童養媳怎麽辦!”

“蠢貨!”

……

老張晃悠在學者身邊, 手裏拿著一壺沙棘酒, 時不時的喝上一口, 醉呼呼的樣子叫迎面來的行人都嫌棄的繞他兩步遠。

“有人在跟著咱們,要不要——”

“不需要。”學者頭也沒轉,“隨便他們跟著。”

裴慶也沒回頭,只側身面向學者時,余光忍不住朝後瞄了一眼,“你說的陳年舊事……是指?”

“不知裴家主還記不記得,你的妹妹。”

裴家主朝前邁動的步子一頓,笑也僵在了臉上。

他不太自在的順了順胡須,瞳孔略顯慌亂的在眼底轉了轉,“哈哈,老夫、老夫怎麽會有妹妹呢。”

學者停步回頭,黑而無神的雙眼落在他的臉上,直盯得裴慶額角冒汗,背在身後的那只手指尖都在抖。

龔氏一把握住他顫抖的那只手,上前一步邁到裴慶身邊,苦笑道:“小兄弟真是說笑,老爺自小就是家中的獨苗,外人也皆知裴家一脈單傳,到了我這,才給老爺生下兩個孩子。老爺若是有妹妹,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連個能幫襯老爺的人都沒有。”

學者視線緩緩移到她的臉上:“沒關系。”

龔氏:“什、什麽?”

“時間很長,我們可以慢慢聊。”學者說完,拉了一把老張的袖子,“稍後我們買些沙棘酒回去。”

老張登時樂得一抹嘴:“這個好。”

距離一行人離開荒漠客棧已經過了幾天,京城內,皇帝的壽宴也越來越近了。

夢想家坐在茶館二樓,一邊嗑瓜子一邊朝外望著。

這茶館開在京城城門口不遠,樓下來來往往的人數不勝數,臨近壽宴,街上的乞丐都不好過起來,巡街的官兵只要見到了,必然要拖去角落裏揍上一頓,叫他再不能上街有礙觀瞻才行。

又一個乞丐要被拖走,夢想家嘖嘖兩聲,卻沒有去管。

實在是這兩天他坐在這裏,見了太多,就算想管也管不過來,這一個冬天過去,還不知道要有多少乞丐被凍死呢。

然而他不管,卻有人看不過去,一個書生樣的青年掙脫開友人拉扯的手,戰鬥的小公雞似的朝著那官兵走了過去。

因著有些距離,街上也吵鬧,夢想家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卻能猜個七七八八。

只見書生一把攔住拉扯著乞丐的官兵,滿臉嚴肅的擺事實講道理,有道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那官兵一把將乞丐摔在地上,接著擡手推在書生肩膀上,力道不小,直將那書生推的一個趔趄坐在地上,其余幾位走過來的官兵指著他,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書生的兩名同伴在不遠處對視一眼,小跑著過來扶起官兵,哈腰賠禮,拉起書生就要走,卻被團團圍住。

官兵瞅著三個瘦弱書生,仰著下巴鼻孔看人,呸的一聲吐掉嘴裏的果梗,一手架在腰間,一手伸出,撚了撚手指:“行啊,想管兄弟幾個的事,總得意思意思點吧。”

幾人看看他的手,相互對視,滿臉茫然。

官兵頓時一撇嘴,嘖嘖道:“真是讀書把腦子都讀傻了,錢啊,給錢就放過你們幾個,否則,就一起蹲大牢去。”

“這——”幾個書生頓時傻眼,他們辛辛苦苦來到京城,盤纏都花的差不多了,哪還有錢孝敬他們啊。

隨即一低頭,這才發現,那乞丐竟然早就跑了。

“哎呀,年輕人不懂事給官爺添麻煩了,真是抱歉抱歉啊。”一個衣衫破爛的人突然從後面擠了進來,見人三分笑,手裏的碎銀子看著也十分喜人,他將幾人拉到自己身後,將碎銀子全塞進了為首的官兵掌心,“大冷天的幾位官爺還要巡街,真是太辛苦了,小小心意,給幾位官爺買壺酒錢。等回去草民就好好的教訓他們一頓,官爺那麽辛苦,怎麽還能給官爺添麻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