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裴容這段時間拍的戲份全是“體力活”,督工把鄉村變成西北線的一個旅遊驛站,有好幾幕他一起扛建材的戲份,攝像機裏的“他”腳踏實地幹得熱火朝天,現實裏卻是悶頭把各種不適咽下去。

他的腳掌水腫了,之前服裝組準備的鞋子碼數不再適合他,至少小了一個號。

裴容自己心虛,生怕被別人看出什麽,不好意思向服裝組提出更換。

兩只腳擠在工地鞋裏,還幹重活,導演一喊卡,裴容就匆匆換上拖鞋,但一天下來,他的腳趾和後腳跟都磨得紅通通的,跟他白皙的腳背對比觸目驚心,第二天則完全塞不進去鞋子了。

他還是厚著臉皮,問服裝組老師能不能穿拖鞋。

服裝組老師一看他的腳面,倒吸一口涼氣,連連道歉詢問是不是她準備的鞋子有問題。

上頭可是開會命令過的,克扣誰都不能在裴容的服化道上偷工減料。

裴容:“不是,是我昨晚不小心踢到桌角,腫了。”

服裝組老師“嘶”了一聲,似乎替他感到疼:“人字拖可以嗎?”

裴容:“可以。”

裴容這個角色,本來就帶有一點“變形記”的意思,腳傷和人字拖,使得他前後的人物弧線更明顯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導演給了人字拖一個特寫。

鏡頭中,裴容正和不願意拆雞圈的一對老漢夫婦溝通,天氣炎熱,他穿著白T恤戴著草帽,一遍一遍說村裏的賠償措施和堵在村口的雞圈對整體環境的影響。

雞圈主人是老戲骨了,把軟硬不吃那一套演得入木三分:“不成,城裏的媳婦要生了,坐月子要燉土雞湯!”

裴容:“那遷到山坡背面行不行?”

“那雞不曬足太陽,還怎麽給我兒媳補鈣?”

裴容正要說下一句台詞,小腿突然一陣抽筋,整個人頓時站不住栽了下去。

“氣暈了?”兩位老戲骨騰地站起來,不明白這是不是即興發揮。小年輕這一下子栽得挺重的,如果是故意的,也太拼了。

看見裴容一臉痛苦地抓著小腿,四周的人急忙圍上去,七手八腳地把裴容扶起來,放在一旁的躺椅上。

“怎麽了?”助理急得滿頭汗,這情況要不要先報給陸總啊?要不要送醫院?

裴容吸著氣道:“腿抽筋,沒事。”

助理:“那我幫你按按?”

裴容點點頭,助理剛要上手,被一旁的老戲骨拍拍後背,“我來。”

裴容:“不用……”

老戲骨中氣十足道:“我老婆以前懷孕了天天小腿抽筋,我專門去學了緩解的手法。”

助理:“那這不太一樣吧?”

老戲骨:“不都是抽筋?”

裴容疼得不行,也怕自己耽誤時間,道:“謝謝劉老師。”

劉老戲骨自言自語道:“小腿有些浮腫,我老婆當年懷孕也這樣。”

別說了,求求您了。

裴容狠狠懂了“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這句話,他做了虧心事,聽什麽都像鬼話,現在就想找個縫隙鉆進去。

當天晚上,裴容又抽筋一次,鬧得半宿睡不著,不敢讓其他人知道,翌日拍戲覺得自己就像初初上岸的美人魚,步步踩在刀尖上。

要不是“演藝生涯”最後一部戲支撐著他的信念,估計賴在床上不想起了。

他捏了捏肚子,低聲威脅道:“不要以為虎毒不食子。”

你這種還處於觀察期的胚胎最好識相點。

忽地,裴容感覺肚子裏好像有氣泡滾過似的,輕輕地撞了一下,他呆滯地盯著自己的小腹,試圖捕捉那一下微小的動靜。

江焱說他現在仔細感受的話,每小時能有三四次胎動,但是第一次當爹很容易忽略。

更多威脅的話裴容說不出口了,他扯過被子蓋住腰,盡量忽略胎動的怪異感。

但人一旦有了某種意識,就很難控制住自己了。

裴容閉著眼睛,一小時後,平靜地得出結論——過去60分鐘,某個胚胎一共踢他了五次。

堅持了十天,殺青那天,裴容從導演手裏接到收工紅包,感動得淚流滿面。

導演說他演技進步神速,現在娛樂圈缺有演技有顏值又努力的年輕人,希望下次再合作。

裴容又道了一番謝。

助理:“裴哥,我們馬上訂機票回去?”

裴容:“回哪裏?”

助理:“S市?”

江陸娛樂搬到了S市,助理下意識覺得應該去那裏。

裴容累極了:“一切等我補覺醒來再說。”

他補充了鈣片維生素等,蓋好被子,對助理道:“天塌下來也別叫醒我。”

助理弱弱:“那什麽情況可以叫醒?”

裴容:“著火燒我身上了,地震樓要塌了。好了,我要睡了。”

在裴容睡覺的時候,果真發生了一件大事。

在休息日中午十二點整,慵懶的打工人剛睡醒吃午餐刷手機的時候,一條熱搜空降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