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玲瓏棋局7

江蘊要了梅花糕和松果酒, 坐在靠窗的位置,一邊小口吃,一邊悠閑賞景。

他罕少有這樣外出的機會,即使日後有機會回到江國,恐怕也很少,所以很認真地望著喧鬧的街道,行走的人群,裝飾精致的馬車,各色鮮亮的衣飾。

堂信侍立在外,滿目驚艷,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漂亮風雅的小郎君。

嵇安試探問∶“可要老奴去將殿下叫來?”

江蘊搖頭,很溫和地同他道∶“不必,我們玩兒我們的,不要打擾你們殿下的雅興。

吃完糕點,嘗了酒, 江蘊又讓嵇安引路,去梅子店買了一小盒梅子,興致盎然地逛到中午才回府。

沒多久,隋衡也回來了。

隋衡背著手把嵇安叫到跟前,問過情況後,登時沉下臉,不敢相信∶“他當真一點反應都沒有?”

嵇安斟酌道∶“剛看到時,是停了一會兒的。”

“孤就知口道。”

隋衡心情瞬間又愉悅起來,揮退嵇安,獨自進了屋。

江蘊已坐在榻上看書, 手邊放著新買的梅子。

隋衡在另一側坐下,打量江蘊一眼,忽譏笑一聲∶“怎麽,這就不高興了?”

江蘊擡起頭∶“殿下哪裏瞧出我不高興了?”

“這還用看麽。”

隋衡輕噴∶“見孤進來,不擡頭,不說話,連個招呼都不打,不就是變相和孤鬧脾氣。

江蘊便擱下書,道∶“今日出門我看到殿下了。”

隋衡心口怦然一跳,故作鎮定問∶“是麽,在哪裏?孤怎麽沒瞧見你?”

“太白居的二層雅室裏。殿下是在那裏談事麽?”

江蘊撐著下巴,湊近了些。

隋衡裝模作樣“嗯“一聲,身心舒暢地點頭∶“那兒的酒不錯,孤平日與人議事時常去。

“伶信也不錯吧?”

江蘊接著道。

隋衡幾平控制不住地想揚起嘴角,但極力忍住了,挑眉∶“怎麽?你吃醋了?”

江蘊搖頭。

“我在想,既然殿下那般喜愛他們,為何不直接接到府裏來,回回跑那麽遠,也怪累的。

隋衡覺得他的關注點有問題,便冷著臉道∶“這是孤的事,輪得到你操心麽?”

江蘊便道∶“和心愛之人分居兩地,畢竟是件很令人傷心的事,不如明日我就替殿下將他們接過來吧。”

隋衡皺眉∶“你不怕孤只寵幸他們,冷落你?”

江蘊搖頭。

“不怕。”

他只說了這兩個字,便接著看書去了。

隋衡心裏倒無端煩悶起來,想,他不會真誤會,他和那幾個優伶之間有什麽吧,天知道,他是忍著多大的厭惡,才讓他們近身的。

“喂。”

他越過小案,故意搶了江蘊剛拿到手裏的梅子,問∶“你當真不怕?”

江蘊敷衍地“嗯“一聲。

把他手裏的梅子搶回來,放進口中。

這落在隋衡眼裏,變成了掩飾。

他越想越覺得後悔,覺得今日不該草率地弄這一出無聊的戲,起身過去,把人抱到懷裏,道∶“孤不許你這般想。”

江蘊看他∶“如何想?”

隋衡氣悶道∶“孤並不喜歡他們,甚至不認識他們,孤只是,為了引你吃醋,才故意讓你瞧見那幕的。”

江蘊靜靜望著隋衡。

“隋小狗。”

江蘊在心裏叫了聲。

真是一條傻乎乎的小狗。

他自然是相信他的真心的,也知道他今日弄這一出幼稚戲碼的目的何在。

只是,他們的身份,他們的立場,注定他們不可能長長久久的。

他越是付出真心,他就越是愧。

他可以原諒在春日宴上一鳴驚人的楚言,可以原諒曾經“因為外出遊玩“誤入青雀台的楚言,卻絕不可能原諒一個刻意隱瞞身份、欺騙他感情的敵國太子。

江蘊有時候甚至會矯情地想,如果他待他不這麽好,就好了,這樣日後兵戎相見,他心裏也會少些愧疚。

“怎麽不說話?”

“還在怪孤? ”

隋衡忐心。

江蘊依舊環住他頸,軟綿綿趴在他肩上,道∶“不想說話,就想這樣待著。“”

他們畢竟不是真的知己戀人。他的一生,有太多事太多隱秘無法與人言說,他也永不可能知道他真正的身世與過往。

時間可以沖淡一切。

這只是,他們各自生命中一小段插曲而已。

當夜,江蘊又有些咳嗽。

隋衡問過嵇安,才知道江蘊白日坐在酒樓裏喝了許多酒,還在外頭吹了半個多時辰的冷風,為了看什麽雜技表演。

隋衡越發懊悔。

見江蘊喝過藥湯,靠在床頭,仍不時咳兩聲,他蹲在床邊,悶聲問∶“你是不是還在誤解孤,覺得孤和那幾個優伶有牽扯?”

若不然,怎麽會一個人借酒澆愁。

他真是個大混蛋,明知他身體不好,還用這樣的方式刺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