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清水煮溫蛙

內屋中, 鐘大夫替溫印查看傷口,雖然溫印一直沒喊疼,但李裕方才口中那句‘被強弩擦傷了’, 鐘大夫沒敢大意。

強弩是重器,需要的力道很大。

被強弩射中, 頃刻是可斃命的,在戰場上都是重器, 用在這裏,是沖著取人性命去的。

鐘大夫哪裏敢怠慢, 仔細查看, 才輕聲道, “好在擦傷很輕,不然夫人的手臂怕是留不住了。”

溫印自己還好,鐘大夫身後,寶燕和魚躍都倒吸一口涼氣。

溫印原本就覺得疼,所以也不意外,更沒覺得鐘大夫在危言聳聽。

鐘大夫繼續道,“強弩擦傷也分輕重, 若是重些的,手臂是留不下來,夫人這剛剛好貼著衣裳邊擦過的。”

溫印想起當時, 李裕朝它撲過來, 將她撲翻在一側。

而後強□□矢便插入地面。

若是不是李裕及時,她都被箭矢刺穿了。

難怪擦傷都那麽疼,疼得她當時眼淚都湧了上來。

眼下, 鐘大夫簡單替她清理傷口, 她咬唇, 盡量不出聲,讓旁人聽到,尤其是李裕。

李裕不在屋中,在耳房中,剛才李裕受了傷,又同禁軍廝殺,身上都是血,但方才李裕擁她的時候,低聲叮囑,“我受傷的事,一個字都別提。”

溫印不知他葫蘆裏賣得什麽藥。

身上還有傷在,就直接去了耳房,不怕傷口出事嗎?

溫印擔心。

鐘大夫替她清理傷口時,李裕正好從耳房出來,已經換了一身沒有血跡的幹凈衣裳,同早前的狼狽模樣判若兩人。

他的傷口還沒讓鐘大夫看,就著急換衣裳,是不想讓旁人知曉他真實傷成什麽模樣。

李裕上前,關切問道,“傷口怎麽樣?”

鐘大夫應道,“是擦傷,不算重,但因為是強弩,手臂這處還是有擦破紅腫,眼下應當擡手都疼。夫人嬌貴,擦傷也不是小事,怕是要些時候才能好。”

李裕看她,“我看看傷口。”

正好傷口紅腫處才清理完,鐘大夫起身,李裕上前。

溫印輕聲,“沒事了。”

“我看看。”李裕看她。

溫印:“……”

溫印撩起袖子,只給他看了稍許,“真沒事了。”

李裕正欲開口,清維入內,“殿下,宋將軍來了,說有事求見殿下。”

宋時遇是這一行護送他們去丁定州的禁軍頭領,方才出了這麽大亂子,宋時遇應當才摸清頭緒,處理完緊急之事,所以要找他確認方才的事。

“我去去就來。”李裕起身。

看著他背影,溫印更加確認李裕是怕宋時遇看出端倪。

李裕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溫印收回目光,隨口問起,“鐘大夫,安潤呢?”

她傷得輕些,鐘大夫是先給安潤診治的。

說起安潤,鐘大夫臉色都變了,恰好寶燕和魚躍一個去換水,一個去取幹凈的毛巾,鐘大夫嘆道,“我,我還以為安姑娘是個姑娘,結果嚇一跳,她一直喊疼……”

溫印笑道,“勞煩您替他保密。”

鐘大夫一面擦汗一面點頭,“安潤說過了。”

實情是,連威脅帶撒嬌,鐘大夫想死的心都有了……

溫印問起,“他傷得重嗎?”

鐘大夫臉色這才緩和些,“不算重,安,安潤姑娘看著柔軟,但常年習武,身體底子好,大都是皮外傷,沒大礙,有幾處傷得重的,以安潤姑娘的底子,也就是多躺幾日的事。”

“那就好。”溫印輕聲。

溫印說完,心中開始擔心李裕這處,鐘大夫還沒替李裕看過,她是見李裕……

溫印垂眸。

***

李裕撩起簾櫳出了苑中,宋時遇就在苑中等候。

宋時遇見了他,拱手,習慣性開口,“殿……”

宋時遇改口,“公子。”

“怎麽了?”李裕佯裝不察。

宋時遇擡頭,“禁軍內部已經在排查了,初步有了些消息,來確認公子這處無事。”

李裕淡聲道,“無事,擦傷而已。”

宋時遇見他已經換了一身衣裳,看不出傷口痕跡,但他當時分明記得他身上不少血跡。

宋時遇沉聲,“我方才見公子衣裳上有血跡。”

李裕看他,“不是我的血。”

宋時遇不好再問,只能將情況說與他聽,“已經在排查是有人臨時更換禁軍衣裳混入苑中,還是這些人從一開始就潛伏在禁軍中,還需要時……”

李裕打斷,“這群人裏有用強弩的,宋將軍在軍中,知曉強弩的射程距離;還有用箭矢的,距離又有不同;還有近處白刃的。這麽層次分明,提前踩點,還要同一時間,臨時潛入的做不到,一定是早就預謀好的,你要查查禁軍裏,輪值換防時間,駐點位置都被滲透了,小心以後。”

宋時遇臉色微青。

又不由想起早前的事。

禁軍中的一支是隸屬東宮的,隸屬東宮的這支禁軍首領為禁軍右前衛副使。東宮是日後的天子,所以禁軍右前衛副使軍階不高,但是舉足輕重,禁軍右前衛副使是東宮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