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第2/2頁)

她分明淚痕未幹,手中的見畫卻已經在周身如遊龍般胡旋,直到她面前的光芒越來越盛,有道元靈氣從那道縫隙中透出,洶湧地灌注入她的身體之中。

可這樣的縫隙哪裏夠。

於是縫隙越來越大,靈氣越來越濃,撕裂黑暗的光也越來越盛大,直到足夠一人從黑暗中施施然踏出。

她已化神。

虞絨絨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面前的景象……竟然很是熟悉。

被她炸得滿地狼藉的魔族墓地已經修繕一新,甚至一眼就可以看出修補的痕跡,她落地的瞬間,恰巧落在了現任魔君重新立起的那面無字的墓碑上,發出了一聲清脆。

她從誅魔台跳下,末了竟然入了魔域,這讓她甚至在恍惚之間有了點啼笑皆非故地重遊的感覺。

但下一瞬,她就已經重新握緊了手中的筆。

“誰?!”

一聲低啞的厲喝響起,墓中沉思的人在這一瞬被驚醒!

厲喝的余韻還在魔族墓地中震蕩,便已經有劍光亮起,符意牽動整座墓地,帶著風雷湧動,向著那人的面門而來!

……

瓊竹派天上地下都被斷山青宗與梅梢派層層把守,劍網籠罩之下,便是一只飛鳥也難以進入此時此刻的瓊竹山脈。

但傅時畫若是想走,自然沒有人會攔他,也沒有人會透露出任何一個字。

老呂師兄欲言又止地拍了拍傅時畫的肩膀,只覺得無論什麽話,在這種時候,都顯得過分蒼白無力。

傅時畫卻反而對他笑了笑,微微挑眉道:“老呂,在斷山青宗的時候,你曾經對我說過,這就是斷山青宗的命,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命。”

“有一句話,我一直都想對你說,今天終於有機會了。”他禦劍而起,手中已經捏了一沓銀票,黑發被風吹起,露出了青年英俊鋒利的眉眼:“我不信命。”

言罷,他禦劍揮銀票而出,瞬息便消失在了老呂師兄面前。

老呂沉默地看著傅時畫消失的方向,半晌才低低地笑了起來。

他看了看自己握劍的手,又想到了自己疲憊至極的時候,對傅時畫所說的喪氣話,再念及此刻已經從傾圮之中重新繁榮起來了的宗門。

“以前我是信的。”老呂師兄喃喃道:“但既然是你和小虞師妹,那麽便……理應不信。”

風呼嘯而過,瓊竹山下的風與天虞山下的風並沒有什麽本質的不同,便是有細微的區別,也不是傅時畫此時會細細品味的。

七日不過瞬息而過,他的時間並不太多。

所以他就這樣禦劍直上,如風一般直入了內閣,連過九曲回廊的時候都沒有停下,只惹得未去道沖大會的弟子們一陣驚呼。

“是我眼花嗎?剛剛是不是有人禦劍過去了?”

“怎麽可能是眼花,我甚至仿佛看到了大師兄。”

“別說笑了,大師兄在道沖大會呢!怎麽可能在這裏!”

一陣靜默後,到底是內閣弟子,便是沒有去道沖大會,修為也足夠精湛,哪裏會出現大規模集體幻覺事件。

有人終於喃喃道:“……看大師兄去的方向,好似是鎖關樓?難不成是道沖大會出了什麽變故?有人知道那邊的消息嗎?”

所有的話語聲都被傅時畫甩在身後,直至他的面前出現了那一片竹林。

竹聲颯颯,就如同此前每一次來這裏,此處好似沒有春夏秋冬,仿佛永遠停駐在了某一個時間,讓四季都是同樣的色彩,同樣的幽靜。

他見清弦道君時,不用跪,只躬身行禮。

但這一次,他收了劍,大步向前而去,直至停在那棟好似要寧寂到永遠的鎖關樓前,再重重跪了下去。

青衣金線的青年俯身在地,額頭抵在面前的青石板上,這麽多年來,就算是在登雲梯時,他姿容狼狽至極,也從未在清弦道君面前露出過如此姿態。

傅時畫深吸一口氣,再朗聲道:“傅時畫請見師尊!”

他的聲音清越:“瓊竹派所發生之事,想來師尊或許已經知曉。二師伯寧舊宿背叛人族已是事實,此行不求師尊出手,只想請教師尊是否知曉,二師伯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麽?”

他此前思忖了許久,依然覺得,寧舊宿所有的意有所指和目標,分明指向的……是他。

可他能為寧舊宿做什麽呢?

傅時畫想不出。

這世間他已經無人可問。

想來想去,唯獨曾經與寧舊宿做過師兄弟的清弦道君,或許能窺得一二。

更何況,虞絨絨在跳下誅魔台的最後一瞬了悟的事情,他也似有所覺。

倘若這個世界上還有任何一個人對寧舊宿此人有所了解,恐怕,就只剩下了他的師尊清弦道君。

所以,他來求他。

頓了頓,傅時畫的聲音終於露出了一絲啞然:“我想救小師妹。”